卢郎中云夫寄示送盘谷子诗两章,歌以和之

昔寻李愿向盘谷,正见高崖巨壁争开张。是时新晴天井溢,
谁把长剑倚太行。冲风吹破落天外,飞雨白日洒洛阳。
东蹈燕川食旷野,有馈木蕨芽满筐。马头溪深不可厉,
借车载过水入箱。平沙绿浪榜方口,雁鸭飞起穿垂杨。
穷探极览颇恣横,物外日月本不忙。归来辛苦欲谁为,
坐令再往之计堕眇芒。闭门长安三日雪,推书扑笔歌慨慷。
旁无壮士遣属和,远忆卢老诗颠狂。开缄忽睹送归作,
字向纸上皆轩昂。又知李侯竟不顾,方冬独入崔嵬藏。
我今进退几时决,十年蠢蠢随朝行。家请官供不报答,
何异雀鼠偷太仓。行抽手版付丞相,不等弹劾还耕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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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朝送别泣花钿,折尽春风杨柳烟。
愿得西山无树木,免教人作泪悬悬。


殊方又喜故人来,重镇还须济世才。常怪偏裨终日待,
不知旌节隔年回。欲辞巴徼啼莺合,远下荆门去鹢催。
身老时危思会面,一生襟抱向谁开。

古人重到今人爱,万局都无一局同。(《赋棋》,
见《韵语阳秋》)


两情相向,一年厮睚,等得佳期又到。休言夜半悄无人,那喜鹊、也须知道。
来今往古,吟诗度曲,总漫萦牵怀抱。不如乞取巧些些,待见了、分明祷告。


楔子

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早时不算计,过后一场空。老身姓李,夫主姓韩。夫主早年亡化过了,所生两孩儿,一个唤福童,一个唤安童。有个小叔叔是韩弘道,婶子儿张二嫂,泼天也似家私,他掌把着。我如今要分另了这家私,俺两个孩儿未娶妻哩。福童请你婶子来。婶子有请。孩儿也,你唤我做甚么?我母亲请你哩。这等我须索走一遭去。早来到门首也。你报复去。母亲,婶子来了也道有请。婶子请。伯娘唤我做甚么?婶子请坐。我请将你来,别无甚事,我要分另了这家私。我两个孩儿,不曾娶亲哩。伯娘,我可不敢主张,等你叔叔韩二来家商议。福童门首看者,若你叔叔来呵,报复我知道。老夫蠡州白鹭村人也,姓韩名义,字弘道。祖上庄农出身,所积家财万贯有余。我有一个家兄是韩弘远,早年间亡化过了。家兄遗下二子,长叫福童,次叫安童。我那两个侄儿,他从那三五岁上无爷,可是老夫抬举的他成人长大。争奈我那嫂嫂,性儿有些乖劣。幸得我妻张氏贤惠,见老夫年近六旬,无有子嗣,与我娶了个小浑家,姓李小字春梅,如今腹怀有孕也。这两日见我嫂嫂,和那两个侄儿,心中好生不喜。想必为这春梅怀孕,有些妒忌的意思,也不见得。恰才和几个老弟兄每,饮了几杯酒回来,早到家门首也。分另了家私却也净办。怎生这般大惊小怪的?我过去咱。好!好!叔叔来了也。呀!早辰间不曾见嫂嫂,嫂嫂祗揖。叔叔请坐。二嫂,您恰才为甚么这般炒闹那?恰才伯娘请将我来,要分另了这家私。谁这般道来?是伯娘道来。我问嫂嫂咱。嫂嫂,您恰才为甚么炒闹来?是我请将叔叔、婶子过来,要分另了这家私。树大枝散,自然之理也。这家私比先家兄在时,原无积趱,都是我苦挣下的。既然嫂嫂要分另家私,我问这两个侄儿咱。福童、安童,您母亲要分另家私,您两个心里如何?我两个不曾娶老婆哩,分另这家私倒也净办。这的是您娘儿每商定了也,可不干我事。请的本处社长来者。理会的。出的门来。社长在家么?老阿老,起迟卧早,硬的便嫌软,软的蒸饼儿倒好。我是本处的社长。门首有人唤门,我开开这门。孩儿也,唤我做甚
么?俺叔叔要分另了家私,我一径的来请老社长。你说我家的这家私亏了谁来?多亏了你那韩二。老社长,你若过去见了俺叔叔,只说这家私亏了韩大,我便买羊头打旋饼请你。你若是分的我这家私少了呵,你也知道我的性儿。理会的。来到门首也,报复去。请的社长来了也。道有请。请进去。支揖。老社长请坐。请将老汉来有甚么勾当?请将老社长来,别无甚事。我这嫂嫂和俺两个侄儿,要分家哩。我这家私的缘故,老社长你也尽知。庄农人家,止不过有些田产物业、牛羊孳畜、金银钱物,分做两分,我与两个侄儿各得一半。老社长你则平等着。老汉知道有多少钞?钞有十块。韩二你拿一块,与这孩儿九块。银子十斤。韩二你拿一斤,与这孩儿九斤。老社长,还有牛羊孳畜、田产物业。韩二你要他怎么?都与这两个孩儿罢。分的平平儿的也。改日致谢老社长,勿罪!勿罪!孩儿,家私都是你拿了也,羊头薄饼将来我吃。老弟子孩儿,有甚羊头薄饼?不得工夫买哩,改日请你吃罢。这厮做事忒不才,分另家私唤我来。羊头薄饼不曾吃,险些打出腰子来。嫂嫂,分开了家私也。有这所宅儿,您便住那东首里,俺住这西首里。一宅分为两院,你也休上俺门来,我也不上你门去。嫂嫂打起这界墙,咱便是不厮见了。二嫂,你看这无儿女的好不气长也呵。韩二,伯娘要分这家私,不为别的。见你每朝逐日,伴着那火狂朋怪友,饮酒作乐,因此上分另了这家私,常在背后骂你做酒浸头哩。这家私依着他分开便了,却要说这等闲言长语做甚么那?

【仙吕】【赏花时】何须你簸扬我贪杯酒浸头,则你那闲言浯说念的春风树点头。可也怪不的。从来这拙妇每他须巧舌头,一家儿人家,被这等歹心的妇人每,都坏了也。他搜寻出这等分家私的由头,我若早有个儿子,也不到得眼里看见如此。哎!这便是我没孩儿的那个下场头。


第一折

事不关心,关心者乱。虽然和俺两个孩儿分另了家私,想俺那叔叔有个小浑家,唤李春梅,他如今腹怀有孕,若得个女呵罢了,若是得个小厮儿,家私过活,都是他的,我这两个孩儿,可不干生受了一世,只得了这一分家计?今日腊月十五日,是婶子生日。我如今请将婶子过来,吃几杯酒。我将三两句话搬调他,把李春梅或是赶了,或是休了。家缘过活,都是我两个孩儿的,便是我生平愿足。母亲说的是。孩儿,隔壁请将你婶子来者。理会的。婶子在家么?是谁唤我?开门看来,孩儿也,有甚么勾当?俺母亲有请。韩二也,隔壁伯娘请我哩。你看家,我便来也。母亲,婶子来了也。道有请。婶子请进。伯娘唤我做甚么?今日是你贵降之日,故请你来吃杯寿酒。做甚么要害伯娘?孩儿将酒来,婶子满饮一杯。伯娘,你也饮一杯。酒勾了也。婶子,我有句话敢与你说么?伯娘甚么话?你说波。我叔叔恰不娶了春梅?如今腹怀有孕。叔叔说道:若是得个女儿且罢,若得个小厮儿呵,我把二嫂着他灶窝里烧火打水运浆,着他和那母狗两个睡。我听得这句说话,一向有些不忿。我若不和你说呵,你怎么受得这亏。我和你妯娌之情,故和你说知。你要自做个主意。伯娘,酒勾了也,待改日我还席罢。我回家去也。我出的这门来。恰才听了伯娘所说,气的我一点酒也无了。我如今到家中,没这般事,万事罢论。若有这等勾当,韩二也,我不道的和你两个干罢了哩。婶子去了也。孩儿你放心,好歹赶了春梅,这家私都是您的。无甚事,后堂中饮酒去来。今日腊月十五日,是我那二嫂贱降之日。隔壁两个侄儿和嫂嫂,请将过去了,必是庆寿的酒。李氏,比及二嫂来呵,先和你吃几杯酒咱。时遇冬天,纷纷扬扬,下着大雪,又刮起这般大风。便好道风雪是酒家天也呵。

【仙吕】【点绛唇】凛列风吹,雪花飘坠,弥天地。不辨高低,似一片琼瑶砌。

【混江龙】莫不是春光明媚,既不沙可怎生有梨花乱落在这满空飞?这雪呵,供陶学士的茶灶,妆党太尉的筵席。这雪呵,探梅客难寻三径去,便有那钓鱼翁也索披得一蓑归。幸际着太平时世,正遇着丰稔年岁。有新酿熟的白酒,旧腌下的肥鸡。自偎垆斟酌,没故友相知,则我放开怀连饮到数十巡。待要尽今生向这老瓦盆边醉,但守着竹篱茅舍,也不愿那画阁朱扉。

我来到这前厅上,不见韩弘道,敢在这卧房里。兀的不吃酒哩。我且不要过去,听他说甚么。俺那姐姐有你在家呵,另做个眼儿看我。无你呵,将我不是打,便是骂。我这般受苦,怎生是好?元来这个泼奴胎他正说我哩。李氏也,你不说呵,我怎生知道?我与你把盏陪话咱。

【油葫芦】我这里亲手高擎着这潋滟杯,李氏也我有句话苦劝你,则咱这家务事不许外人知,依着我的心呵,从今以后,则要您便欢欢喜喜相和会,不要你那般悲悲戚戚闲争气。每日打骂我,怎么受的?你道波,我做甚么打你来?你依着我呵,他要强与他牡强,你伏低且做低。你办着一片至诚的心,可自有个峥嵘日,你是必休折证是和非。

便做道他强你弱,他好你歹,都休在我眼前说也。

【天下乐】岂不闻道路上人也那口似碑?我如今便年也波纪,年纪可便近六十,虽然咱有家私,我这眼前无一个子息。李氏也,我为你呵,多曾用心来。我背地里祷神祗,也不论是男是女,但得一个喂眼的,恰便似那心肝儿般知重你。这个老弟子孩儿无礼,心肝儿般知重他哩。开门来,开门来。呀!二嫂来了也。老弟子,为这个泼贱奴胎说的我好也。我打这歪刺骨。

【那吒令】你入门来便闹起,有甚的论黄数黑?街坊每都听知,谁敲牙波料嘴?这婆娘家便背悔也,忒瞒心昧己。我打这个歪刺骨。二嫂休闪了手。火不登红了面皮,没揣的便揪住鬏髻,我打他有甚么事?二嫂休闪了手。不歇手连打到有三十。

【鹊踏枝】哎!你一个歹东西,常好是不贤慧。天也,韩弘道气杀我也。有甚事叫唤声疼,没来由出丑扬疾。可怎生全不依三从波四德,也是我不合将你来百纵千随。

韩二,我老实和你说。你弃一壁儿,就一壁儿。你爱他时休了我,爱我休了他者。亏你不害口碜,说出这等话来。

【寄生草】你休恁般生嫉妒,休那般无智识。量这一个皮灯球犯下甚么滔大罪?哎,你一个鬼精灵会魔障这生人意,可知我这个酒糟头不识你这拖刀计。则恐怕李春梅夺了你那燕莺期,走将来黄桑棒打散了鸳鸯会。

二嫂请坐,今日是你个贵降的日子,我陪礼奉你一杯。我吃你娘汉子的酒。依着我把春梅休了者。有甚么难见处?隔壁两个侄儿和嫂嫂请过去。必定搬调了你一言两句,所以家来寻闹。休听别人言语,听我两句话:咱儿要自养,谷要自种,休听人言语。二嫂且满饮一杯。我还吃甚么酒?快把春梅休了者。韩二,省的这般闹,休了我罢。小贱人,俺这里说话,那得你来?你知道您姐姐为甚么娶将你来?则为老夫年近六旬无子,所以寻将你来。姐姐肯信着别人的言语,赶了你出去,倒着我韩弘道绝户了?二嫂。你休听别人言语。则满饮一杯。将的去。我吃他做甚么?如今好便好,歹便歹。俺兄弟七八个,如狼似虎哩。我如今寻个死处,俺那几个兄弟,城里告将下来,把你皮也剥了。我死也要你休了者。二嫂,你休觅死处。嗨!我这男子汉,到这里好两难也呵。待休了来,不想有这些指望。待不休了来,我这大浑家寻死觅活的。倘或有些好歹,我那几个舅子,狼虎般相似。去那城中告下来呵,韩弘道为小媳妇逼死大浑家,连我的性命也送了,则不如休了他者。只少着纸墨笔砚奈何?兀的不是剪鞋样儿的纸,描花儿的笔?你快写,不写时我便寻死也。写就了也。二嫂你与他去。则有丈夫休媳妇,那里有个大媳妇休小媳妇,倘或衙门中告下来,我倒吃罪过。与他便与他.不与他我便寻死也。二嫂,只我与他便了也。春梅,这的不干我事。去、去、去。我出的这门来,我将着这休书,也不嫁人,前街后巷,则是叫化为生。韩弘道,则被你苦杀我也。二嫂,我往院前院后执料去咱。你敢要赶李春梅去也?哎,休也休了他,我赶他做甚么?那左院里小的每,有人曾见李春梅来么?有人收留的在家,我多有钱钞与您也。去的远了也。去的远了。兀的不痛杀我也。韩二,你不啼哭天那?老汉偌大年纪,眼儿里怎生无些冷泪?你这等症侯,好来的疾也。二嫂,我有句敢说么?敢是要赶李春梅么?我的主意,待把李春梅寻将回来也,不留在咱家里住。则着在那庄院人家借住。待他生下一男半女,那其间再赶出去,也未迟哩。为甚么那?我则怕绝户了也。放着两个侄儿怕做甚么?那两个都不是孝顺的也。

【赚煞尾】罢、罢、罢,你今不听我这丈夫言,久以后必受俺那侄儿每的气。那厮每一个个贼心贼意,只待要吞占我的家私。你也须自做个见以,我言语尽是诚实。说着呵痛伤悲,怎不的蹙损的这愁眉?你也则是稳放着船到江心,那其间可便补漏迟。现如今有穿有吃,到后来无子无力,二嫂也,我只怕你得便宜翻做了一个落便宜。


第二折

耕牛无宿料,仓鼠有余粮。万事分已定,浮生空自忙。小可是这新庄店人氏,姓俞名循礼,嫡亲的夫妻两口儿家属,浑家王氏。他有一个兄弟,在这四村上下,看着几个头口儿,人口顺都唤他做王兽医。我如今泼天也似家私,无边际的田产物业。争奈寸男尺女皆无。谢天地可怜,如今我这大嫂腹怀有孕,十个月满足,将次分娩。城中有几主钱钞,下次小的每取不将来,我如今自要亲身的去。大嫂,我嘱咐你,则怕我一头的去后,你分娩呵若得一个小厮儿,就槽头上选那风也似的快马,着小的每到城中来报我。我若到的家中,杀羊造酒,做个庆喜的大筵席。若得一个女儿,便打灭休题着。大嫂,我嘱咐下你也。下次小的每,鞍下头口儿,我到城中索取钱债,走一遭去来。员外索钱去了。我得个儿也是你的,女也是你的,怎么得个儿便教报信,得个女便打灭了?天阿,怎生得个小厮儿,称了俺员外的心也好。下次小的每,于路上好看员外,早些儿回来者。妾身是李春梅,自从韩二休将我出来,我腹怀有孕,白日里在这四村上下叫化,我到晚来在巡铺里歇息。天色晚了也。我去这巡铺里歇息去。怎么一时间就肚疼起来?敢是要养娃娃也。自家新庄店人氏,姓王。在这四村上下看着几个头口儿,人口顺则叫我做王兽医。嫡亲的夫妻两口儿,寸男尺女皆无。新来俺那浑家根前,得了一个小的,可惜落地便死了,俺那浑家好不烦恼。我便道俺这骨头里没他的,你烦恼做甚么?我有个姐姐嫁与这俞循礼,泼天也似家私,寸男尺女也都没有。俺那姐姐怀着身孕,却养下一个女儿。俺那姐夫索钱去了,临出门时对俺姐姐说:若得个女儿,便打灭了休题。若得个小厮儿,便着人飞马报他去。你看我那姐夫,隔着肚皮,那里知道。做娘的都是一样怀胎,分甚么男女?我在东庄里看几个头口儿,吃了几钟酒回去。老的每道:王兽医也,前头有鬼,你行动些儿。我说道:那里便有鬼来?天色将晚了也,我口里便强着。脚步里也走动些儿。呀!真个有鬼,我拿出我这捩鼻木来。有鬼无鬼,撮盐入水。待走过去,我先喝他一声。口退!甚么东西?我是人。我说不是鬼,你是甚么人?我是叫化的。你是男子是妇人?我是个妇人。你那里做甚么哩?我这里养娃娃哩。元来叫化的,他也养娃娃。你得了个小厮儿是女儿?是个小厮儿。俺与人谁要?将来我要。你将的去波。一个好儿也。你看那青旋旋的头儿,小小的口儿,高高的鼻儿。我抱将去,暗暗的与俺姐姐,可不是好呀。百忙里溺我一身尿。兀那妇人,我随身带着些碎银子儿,与你将息去者。哥哥你姓甚么?问我姓?咦,他倒乖也。你问我做甚么?你可姓甚么?我姓李,小字春梅。你将的这碎银子儿将息你那身体去。我将着这小的到的家中,久后抬举的成人长大。李春梅也,我着你子母每团圆了,也不见的哩。妾身王氏。自从员外索钱去了,我得了个女儿,我也不曾稍信与他。我那兄弟王兽医,他这几日也不来望我。好烦恼人也。我将着这个孩儿,送与俺姐姐去。我不敢往那前门里去,恐怕人看见我。我往这后门里去,却又撞见那肯分的老院公。我叮嘱他这桩事,则除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若是走透了一点儿消息,我着俺姐姐打也打杀你。我自一径走到姐姐根前去。是谁?是您兄弟。自家的兄弟怕做甚么?过来。姐姐,你添了个甚么?我添了个女儿。我可与你个小厮儿。你那里将来?姐姐你休问他。若是姐夫来家,则说是你添的。好、好,兄弟也,你将这女儿,或是丢在河里井里,恁你将的去。我出的这门来。你看俺姐姐波,与了他那小厮儿,便道把这女儿丢在河里井里。那个小厮儿便强杀者波,则是别人的,这个女儿便歹杀者波,只是我的亲外甥儿,我便怎么下的。我将到家中,我那浑家可不有乳食?把这女孩儿抬举成人长大,招个女婿儿,久以后也把老糟头送在土里。过日月好疾也。则从索钱回来,我这大嫂根前,所生了个添添孩儿。今经可早十三年光景。我因为这得了添添孩儿,特地盖了一座义学堂。请了一个先生,将这四村上下小的每,都聚会在这学堂里攻书。但是那别个学生背不过的书,俺这添添孩儿,他又早记了也。好一个聪明的孩儿,我心中十分欢喜。大嫂,则是一件,你那兄弟王兽医,他无酒再不到俺家里来。但醉了呵,上门来便寻吵闹,万千的不是,我则是看着你的面皮。大嫂,天色也觉早哩。等孩儿吃些茶饭,着院公送的他学堂里去。才
说兄弟,兄弟便至。自从抱的那小的儿来,与了俺姐姐,今经十三年光景也。那小的唤做添添,天生聪明,俺姐夫好不欢喜。往常问我姐夫借一具牛,今年再借牛去走一遭来。到得门首,我自径入。姐姐、姐夫,有酒将来我吃。大嫂,兀的不又醉了也。我打这个小弟子孩儿。呀!惊了孩儿。大嫂,你那糟头怎生打我孩儿这一下?我把你个忘恩背义的弟子孩儿。他怎生忘恩负义?你雪堆儿里扶起他来那?十三年前也亏我这么抱。你抱甚么?姐姐,亏我抱的他这般大。大嫂,他又醉了。我来别无话说。姐夫每年间借与我一具牛,我今年要问你借牛去耕种来。我往年间便借牛与你,今年间偏不借与你。住、住、住。姐夫可要说的明白,往年间怎生借与我,今年怎生不借与我?我往年间借与你,添添孩儿未成人小哩,如今长成十三岁,也晓的人事。你借我的去,或是倒了我牛只,损了我犁耙,你着谁陪我?你又无儿,你又绝户。谁绝户?你绝户。偏你不绝户?添添是我的孩儿,我怎生绝户?谁是你的儿?添添是我的儿。添添是你的儿?怎么不是我的儿?我倒不知道添添是你的儿。你看这糟头,怎么你知道?你说。姐姐,添添孩儿是您的儿?兄弟,看着我面皮,休要胡说。想着那十三年前也亏我抱。怎的抱?也亏我这般样抱。你是他的亲娘舅,你便抱他一抱,打甚么不紧?你个精驴禽兽,快出去,再也休上俺门来,兀的不气杀我也。我出的这门来。姐夫你好狠也,只一具牛不借便罢,骂我做绝户,你便是不绝户的?王兽医也,一不做,二不休,挤的绕着四村上下,关厢里外,爪寻那十三年前李春梅。我一把手儿,拖将他来道:李春梅,则这个便是,那添添孩儿是你的儿。且看姐夫是你绝户,还是我绝户那?大嫂,这厮又气我这一场也。员外,则是看我些面皮,休和他一般见识。大嫂,凡百的不是,我则看着你的面上。着院公送孩儿学堂里去来。老的,这都是我的不是了也,你挣坐者。我不合信着伯娘的言语,将李春梅休了。若是有呵
,得一男半女,也省的你这般烦恼。婆婆,你如今后悔,可是迟了。则被我那两个侄儿,定害杀老夫也呵。

【南吕】【一枝花】这些时典卖了我些南亩田,耗散了中庭麦。我将那少欠钱无心去索,婆婆也,这些时都只是盘缠了我自家的财。说着呵不由我感叹伤怀。我如今年纪老无接代,恨不的建一座望子台。我如今空盖着那郁沉沉大厦连甍,天那!几时能勾闹炒炒喧堂戏彩。

这都是我的不是了也。

【梁州第七】谁着你便听信着徐卿的那二子,怎么来砍折了王氏三槐。到如今岁寒然后知松柏。那两个蠢蠢之物,伴着伙泛泛之才。每日价贪图花酒,泼使钱财。倒将我劈面抢白,欺负咱软弱囊揣。都不到半年呵,早弄的家业个衰。则我那好言沿劝着他可更分毫不睬,他道我绝后波他是缘分上合该,这厮他纵心儿放乖。摸着的当了拿着的卖,使了自己少下人债。从今后依前若不改,婆婆也,是必着他休上我门来。

姐夫,嗨!你好歹也。我问你借具牛,你借便借,不借便罢,骂我是绝户,白白的受他一场气。这白鹭村韩弘道叔叔家,我少他十锭钞,本利该二十锭。我若今生今世不还了他呵,我那生那世也不如人。我将着这些本利还他去。说话中间可早来到门首也。婶子,唱喏哩。兽医哥哥,那里去来?我一径的来。婆婆,门首甚么人?是王兽医。自家的孩儿,着他过来。叔叔怎么来?孩儿也,我病哩。叔叔,您休怪你侄儿。若知道叔叔病呵,您侄儿可早来看叔叔哩。孩儿,你那里去来?叔叔,你不知道。我问俺姐夫俞循礼,借一具牛。借便借,不借便罢,怎就骂我绝户?哥哥,你休那般道。您叔叔正为无儿忧愁思虑,害成病哩。嗨!这老的也缺着半壁儿哩。叔叔,我少你十锭钞,本利该二十锭。您侄儿一径的还叔叔钞来。孩儿也,别人的钱,不知饶了多少,量你这些,打甚么不紧?婆婆,寻出孩儿那一纸文书来。休说本利,连这文书也还了孩儿,您将这钱钞家中做盘缠去。叔叔,你休斗您孩儿耍。孩儿也,我不斗你耍。是真个?谢了叔叔、婶子。姐夫,你好狠也。这老的他是各白世人,本利该二十锭钞,都不问我要,连文书也与了我。你是我亲姐夫,借一具牛,便不肯借与我,倒骂我做绝户。王兽医也,十三年前将那小的与这老的,可不好来?姐夫你好狠也。叔叔,既不要本利,都还了我,待我拿这钞去,买瓶酒来,与叔叔吃几瓯。孩儿也,不要你买,我家中自有酒。婆婆,你去镟将热酒来,着孩儿吃。兄弟,俺叔叔染病哩。俺两个将家私都使的无了,问叔叔讨些使用,可不好那?来到门首,径自过去。您孩儿一径的来问叔叔要些钱钞,把俺两个使用。这里有客人哩。

【牧羊关】这厮故意的将人吵,入门来便撒赖,他吃的醉沉沉放浪形骸。你看他行不动东倒西歪,哎哟!你觑他立不定天宽地窄。叔叔,你无现钱,将那远年近岁欠下的文书,将来与俺两个索去。你慌做甚么?当日那举债钱是咱亲放,今日个要文书做您家财。至如我七十三八十四,哎!贼丑生每也,惯的您来千自由百自在。

权叔,你便死了,这家私总则是俺两个的。

【哭皇天】这厮那狠毒心如蜂虿,荒淫心忒分外。堪恨这两个薄劣种,现世的不成才。只古里向咱家、咱家取索,也须知俺这三年五载,看看衰迈,还有甚精金响钞,暗暗藏埋。只被你两个泼无徒、泼无徒将俺来厮定害。没揣的大惊小怪,便待要生非作歹。婆婆,家中有两箱柜文书,休开那锁钥,都与我抬将出来。

【乌夜啼】也不索将的去堂前晒,也不索检视的明白。小的每,将些草来盖在柜止,再掌个灯来者。只一把火都烧做了纸灰来,烧了!烧了!请两个早离厅阶,自去安排。我待学刘员外仗义散家财,我待学庞居士放做了来生债。把我这宿世缘交天界,烧了!烧了!不强如焚钱烈楮,灭罪消灾?

你看文书也烧了,钱钞也无了,快去!快去!他不肯与俺钱钞,俺两个家去了罢。叔叔,这两个是你甚么人?这两个是我的侄儿!叔叔,您侄儿不怪你,倒则怪婶子。你为甚么怪他?婶子,你若肯替俺叔叔娶一个近身扶侍,得一男半女,不强如受这两个侄儿的气?孩儿,也曾有来。可那里去了?我说与你听咱。

【贺新郎】我当年娶了个女裙钗,他和婶子说的着么?为他每话不相投,因此上遣他在门外。他去了多少时节?经今早过了十三载,这人敢还有么?他可便一去了呵,石沉大海。叔叔,你打与我个模状儿。则他生的短矮也那蠢坌身材,多大年纪也?他年庚有三十岁,曾拐带了些甚么?止不过腹怀着半年胎。曾着人打听来么?这其间知道和尚在也那钵盂在。他小名儿唤做甚么?每日家问春梅无信息,这人敢有哩。哎!他也恰便似赵杲送曾哀。哥,你莫不在那里见李春梅来?没有见,我打了个呵欠。将酒来与哥吃。婶子,我要湿湿去。你看这厮波。我出的这门来。姐夫,嗨!你好狠也,添添孩儿,有了主也。我过去说了,可是你绝户我绝户?婶子,您侄儿湿湿湿了也。你看这厮波。叔叔,我与婶子一个娃娃。敢是醉了也。我醉了,酒在肚里,事在心头。听的你把那十三年前的事说起来,我怕不与婶子一个娃娃?婆婆,他说那十三年前的话,我有些耳背,你听者。叔叔,我十三年前,去那四村上下看几个头口儿。那老的每便道:王兽医,天色晚了也,你休家去,兀那前面二十里巡铺上有鬼。我便道:我是人,可怎么倒怕鬼?到的二十里巡铺上,则听的那里面噎噎的啼哭。我道:咦!敢真个有鬼么?我拿起这捩鼻木来。喝了一声道:甚么人?他便道:我是个叫化的。我便道:你是男子也是妇人?他便道:我是妇人,在这里养娃娃哩。哥,可得了个儿也是女?没产房,我不曾进去。将酒来与哥吃。我问他得了个儿也是女,他便道:得了个小厮儿。我便道:你不与了人怎么?他便道:我便与人谁要?我便道:将来我要。我与了他些碎银两,他便与了我。我问他甚的名姓,多大年纪,他道姓李,叫做春梅。年纪三十岁。我将那孩儿抱到家中,与了俺姐夫新庄店俞循礼为儿。长成一十三岁,每日上学,打您门前经过。小名唤做添添,便是你的儿。哥也,你不说谎?是真个么?呀!咬你的指头波。

【骂玉郎】听说罢我便有九分来不快早十分也得快。老的,你两口儿欢喜咱。不由我春满眼,喜盈腮,抵多少东风飘荡垂杨陌。老的,你可有了后代儿孙也。一片心想后代,我则是报答你仗义疏财的恩。三不知逢着贵客,叔叔,也是天意。我两只手忙加额。

也是你苦尽甘来。

【感皇恩】天那,这的是苦尽甘来,你命里有,则是有。命里无,则是无。畅好是命也时哉。若不是我说,你怎么知道?你个知心友泄天机,俺那青春子从天降,这个白头叟听天的那差。婆婆也,你把那鸡儿快宰,好酒频酾。酒勾了,吃不的了也。将酒来。与足下相庆贺,同喜悦,放愁怀。

【采茶歌】则我这个老奴才,若认了那小婴孩,老的,一似枯树又逢春也。哥也,我就似枯树上再花开。则道那一去了的孩儿在青霄外,谁承望洛阳的花酒一时来。

小的每,勩两匹全副鞍马来者。则勩一匹马罢,我和婶子叠骑着。你看这厮波,你着俺子母每团圆呵也在你,不着俺子母每团圆呵也在你。叔叔请起,只当抢了脸。哥,你着俺父子团圆呵,我去那城中,请一个巧笔丹青的画匠,我把哥这个形象画将来,着俺子子孙孙,辈辈儿供养着哥,也不多哩。叔叔,便有那巧笔丹青,也画不出我这个丑嘴脸来。哥,在意者。

【黄钟尾】我则要你抱麟儿撞开孩子连环寨,婆婆也,我则要你引莺雏飞出韩侯那一座大会垓。想自家年老惫,忧念的我这须鬓白,则我这孤独的身也可哀。哥,你和婆婆先去。叔叔.我知道。我这里把这恩养钱我可也便百刂划,我虽无现在的,我这里或是典或是卖。尽着他言,由着他责。你则似那水也似流,风也似摆。使不着你糕也似团,婆婆也,我则要你谜也似猜。哥,不须我叮咛的向你行说一派,可到那里呵,用着你那巧言波令色。老的也,我知过了也。婆婆也,则要你知过而必改,我到那里一头的见了我那孩儿,两只手抱的牢者。哎,你可便休道是拾得一个孩儿,落得价摔。


第三折

我是那俞循礼的孩儿。下学来家里吃饭去,怎么不见养爷来接我?自家王兽医的便是。姐夫,你好狠也,骂我做绝户。如今添添孩儿,有了主也,他原来是韩弘道的孩儿。我如今与添添孩儿说知了。姐夫,看你绝户,是我绝户?舅舅,你那里去来?添添孩儿,我问你咱,你是谁的孩儿?我是俞循礼的孩儿。你不是俞循礼的孩儿,是白鹭村韩弘道的孩儿。你休家去,你的父亲乘着鞍马,便来看你也。元来我是韩家的儿。我且不家去,则在这里,看有甚么人来。自家是俞循礼家中的个院公,如今着我接添添小哥去。这里也无人。添添小哥,不是俞循礼养的,是王兽医抱将来的,则我知道,别人都不知道。这添添小哥,今年十三岁,天生的甚是聪明,父亲欢喜死他,却那里知道这就里也。小哥上学去了,我如今接着他去者。

【商调】【集贤宾】则俺那小哥哥从幼儿便有志节。端的那顽劣处并无些。敢则是天生的聪俊,待改家门气象儿全别。写字儿写得来端方,对句儿比别人对的来真切。可久以后广寒宫里必将丹桂折,雷发声便动春蛰。则我看承他似堂上亲,把他来夸奖的就做了世间绝。

小哥,老汉背的你到家中吃饭去波。

【金菊香】我则见他自推门跌自伤嗟,哎!哥也,你那般抹泪揉眵可是因甚也?我问道时无话说。哎!这桩事我敢猜者,哥也,多应是师父行吃了些亏折。

养爷,我不是俞循礼的儿,我是韩弘道的儿哩。谁这般说来?王兽医舅舅说来。王兽医?哎,你送了人也呵。

【梧叶儿】我听说罢着我醒如醉。可便唬的我来心似呆,哥,你不知道王兽医是个不良的人?他问你父亲借具牛。你父亲不曾借与他,他记这些冤仇,阻隔您这父子的情也。我急慌里着些闲散活儿遮。王兽医,哎,他是个不睹事的乔男女,你便横枝儿待犯些口舌,那厮敢平地下锹撅,哎,哥也,则你休听他这酒魔的汉呵,一谜里便胡诌乱说。

这个是俺的孩儿也。是谁的孩儿?是俺的孩儿。是您家的孩儿?您倒省气力也。

【后庭花】你常好是要便宜的小大姐,元是我家的儿。噤声!你这言语也瞒不过我个老养爷。着孩儿认了姓,频频的来往。你道甚么哩?认了姓频来往。你道是教孩儿认了姓频来往?这等话,谁说来?是韩弘道说来。哎!那老子识时务也便为俊杰。听说罢这周折,不由我不喉堵也那气噎。小哥,你今待要如何?我搊的百年时入墓穴,两下里驾舆车。哎哟!痛杀我也。则他这小孩儿家发话别,便大人也不会您样说。他道是百年时入墓穴,两下里驾典车。

【青哥儿】急的我两头儿无能、无能计设,俺姐姐虽不曾道怀耽、怀耽十月,哥也,那恩养你处何曾道倦怠了些?我常记的旧年时节,你身子儿薄怯,发着潮热,他将那锦绷儿绣藉,盖覆的个重叠。但有些儿焦忄敞,便解下摇车。乳哺的宁贴。恰得个休歇,俺姐姐真守到画眉窗外月儿斜,这也则为你呵。伴孤灯熬长夜。



【柳叶儿】哎!哥也。除你外别无甚枝叶,争忍道义断恩绝。便则道肠里出来肠里热,怎生把俺来全不借。你唬的波小爹爹,你今番去了再几时来也?庄院里小的每,唤俺哥哥、姐姐来。做甚么哩?有人家夺将小哥去了也。谁这般说来?你则问王兽医。王兽医,添添孩儿怎么着人夺将去?是韩弘道的儿,他夺的去了也。是真个?兀的不气杀我也。你撒了手。不似你这个两头白面搬唇递舌的歹弟子孩儿。呀!呀!呀!哥哥精细者,添添小哥来了也。姐姐精细者,添添小哥来了也。

【油葫芦】呀!可这壁厢便气杀他娘,哥哥精细者,添添小哥来了也。姐姐精细者,添添小哥来了也。那壁厢冲倒他爷。哎哟!慌的我来战笃速这手儿可怎生抬揲?哥哥省烦恼!俺正是容易得来,你今日容易舍。也是咱前生的冤业,劝哥哥、姐姐莫痴呆。

大嫂,别人家的儿,着他夺将去了,可不气杀我也。哥哥,咱家去来。

【浪里来煞】这施恩不在年纪老,哎!扭打不必性儿劣。王兽医你好狠也呵。把俺这连枝树可怎么一时截?若是咱不烦恼则除心似铁。非干比便忒着那疼热,大刚咱这人生最苦是离别。

第四折

大嫂,你整整的瞒了我十三年光景。我早知道这添添不是我的儿,我也不抬举他这十三年也。嗨!俺姐姐敢有些儿怪我。来到门首,我自过去,见俺姐夫去。姐夫。不干我事。可是谁说来那?都是那酒说出来了也。你少吃一钟波。罢、罢、罢,既是他家的,落的着他将去了。我若今生今世,昧了人家子嗣,我便死呵,到那生那世,越折罚的我重。舅子也,你将这八句诗送与孩儿,他是个聪明的,若见了诗,他必然来看我。若是来的早,便能勾见我的面。若来的迟了,我那里得活的人也。舅子,你那未说之时,俺也恩不断,被你说破之时,俺就断了恩。大嫂也,俺有日百年身死后,天那,知他谁是拖麻拽布人。添添孩儿,则被你痛杀我也。我将着这诗送到韩弘道家,与添添孩儿看,走一遭去来。谁想有今日也呵。孩儿也,你叫我一声爹爹。爹爹。兀的不喜欢杀老夫也呵。

【双调】【新水令】则俺这眼前花风雨夜来时,投至俺得相逢非同造次。有如那枯竹上生嫩笋,老树上长新枝。仔细寻思,这也非人力乃是天赐。叔叔你欢喜么?可知欢喜哩。你怕不欢喜,这早晚烦恼杀俺那姐姐、姐夫也。俺姐夫将的八句诗与你孩儿看者。璧玉连枝取次分,铁人无泪也消魂。愁云聚此新庄店,喜气生他白鹭村。画阁有谁知冷暖,高堂无客问晨昏。梦回不睹亲儿面,斜月微明独倚门。我看罢也雨泪千行,不由我刀搅心肠。认了你个生身父母,俺牵羊担酒却拜谢俺俺那养育爷娘。叔叔,你牵羊担酒,直至俺姐夫门上认亲,走一遭去来。哥哥说的是。俺领着孩儿认亲去来。

这早晚怎生不见王兽医来?来到了也。多蒙亲家养育之恩,老夫今日同孩儿特来拜谢也。

【沽美酒】高高的捧着玉卮,伏伏的跪在阶址,愿亲家满饮香醪,你便且莫辞。您便是有儿的。哎哟,你再休噀唇波挂齿,现放着一个正名师。

【太平令】莫怪他泥中隐刺,俺是绝户的。他又不曾道节外生枝。也不索丁一卯二。都是王兽医来。且休问甚么张三波李四。咱两个老儿,到死时,令这个小嘶,我着他两下里丧拜祀。

我寻得李春梅来了也。谁是李春梅?则我便是李春梅。

【七弟兄】听说了姓儿,和这小字,不由我就不喜孜孜。这一场好事从天至。莫不是夏蝉高噪绿杨枝,险些儿西风了却黄花事。

【梅花酒】我觑了这女艳姿,如此般蠢坌身子,粗奘腰肢。却生的这般俊秀的孩儿。敢则是鸦窝里出凤凰。粪堆上产灵芝,这言语信有之。想天公果无私,将人心暗窥视。没揣的对付雄雌,酩子里接上连枝。春梅也,这一场呵,

【收江南】呀!抵多少断肠人寄断肠词,今日个弄璋人说与弄璋的诗,都是那老天不绝俺宗支。这一家儿恰似、恰似旱苗甘雨得来时。

住、住、住,大嫂,闲话休题,添添孩儿便是他的。我问你:那十三年前,你可添了个甚么来?我得了个女儿。如今可在那里?与俺兄弟王兽医也。王兽医。好呵,你可将我那女儿来波。好、好、好,一场恶怨,都打在我身上。我十三年前。在那四村上下二十里巡铺,抱得李春梅的儿子,换了姐姐的女儿回去。我浑家又有乳食,抬举的一十三岁,叫做桂花,便是你的女儿。姐姐你也依着我者,将桂花女儿,与俺叔叔家做了个媳妇,添添儿与俺姐夫做个女婿,你两家做那世世割不断的亲戚。百年之后,着这两口儿浇茶奠酒,坟前拜扫,舆后拖麻。可怜见,我无主意老糟头,身死之后,将这把绝户的骨头,葬在坟外墙下。到那冬年节下,月一十五,浥不了的凉浆冷饭,去我那绝户的骨头上,浇奠一两盏,便是报答老糟头一般。莫怪区区巧舌头,两家不要记冤仇。今朝儿女重完聚,姐夫哎,何不当初借我那耕牛。这厮也说的有理。天下喜事无过子妇团圆。杀羊打酒,做一个庆喜的筵席。

【尾声】甫能认的孩儿至,又得个媳妇儿完成喜事。尽着我瓦盆边饮白酒尽余生,画堂中戏斑衣快活个死。

题目白鹭村夫妻双拆散

正名翠红乡儿女两团圆

韩愈 简介
韩愈(768~824)字退之,唐代文学家、哲学家、思想家,河阳(今河南省焦作孟州市)人,汉族。祖籍河北昌黎,世称韩昌黎。晚年任吏部侍郎,又称韩吏部。谥号“文”,又称韩文公。他与柳宗元同为唐代古文运动的倡导者,主张学习先秦两汉的散文语言,破骈为散,扩大文言文的表达功能。宋代苏轼称他“文起八代之衰”,明人推他为唐宋八大家之首,与柳宗元并称“韩柳”,有“文章巨公”和“百代文宗”之名,作品都收在《昌黎先生集》里。韩愈在思想上是中国“道统”观念的确立者,是尊儒反佛的里程碑式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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