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林问逋客,何处栖幽偏。满腹万馀卷,息机三十年。
志图良已久,鬓发空苍然。调啸寄疏旷,形骸如弃捐。
本家关西族,别业嵩阳田。云卧能独往,山栖幸周旋。
垂竿不在鱼,卖药不为钱。藜杖闲倚壁,松花常醉眠。
顷辞青溪隐,来访赤县仙。南亩自甘贱,中朝唯爱贤。
仍空世谛法,远结天台缘。魏阙从此去,沧洲知所便。
主人琼枝秀,宠别瑶华篇。落日扫尘榻,春风吹客船。
此行颇自适,物外谁能牵。弄棹白蘋里,挂帆飞鸟边。
落潮见孤屿,彻底观澄涟。雁过湖上月,猿声峰际天。
群峰趋海峤,千里黛相连。遥倚赤城上,曈曈初日圆。
昔闻智公隐,此地常安禅。千载已如梦,一灯今尚传。
云龛闭遗影,石窟无人烟。古寺暗乔木,春崖鸣细泉。
流尘既寂寞,缅想增婵娟。山鸟怨庭树,门人思步莲。
夷犹怀永路,怅望临清川。渔人来梦里,沙鸥飞眼前。
独游岂易惬,群动多相缠。羡尔五湖夜,往来闲扣舷。
河汉下平野,香雾卷西风。倚空千嶂横起,银阙正当中。常恨年年此夜,醉倒歌呼谁和,何事偶君同。莫恨岁华晚,容易感梧桐。
揽清影,君试与,问天公。遥知玉斧初斫,重到广寒宫。付与孤光千里,不遣微云点缀,为我洗长空。老去狂犹在,应未笑衰翁。
修既治滁之明年,夏,始饮滁水而甘。问诸滁人,得于州南百步之远。其上则丰山,耸然而特立;下则幽谷,窈然而深藏;中有清泉,滃然而仰出。俯仰左右,顾而乐之。于是疏泉凿石,辟地以为亭,而与滁人往游其间。
滁于五代干戈之际,用武之地也。昔太祖皇帝,尝以周师破李景兵十五万于清流山下,生擒其皇甫辉、姚凤于滁东门之外,遂以平滁。修尝考其山川,按其图记,升高以望清流之关,欲求辉、凤就擒之所。而故老皆无在也,盖天下之平久矣。自唐失其政,海内分裂,豪杰并起而争,所在为敌国者,何可胜数?及宋受天命,圣人出而四海一。向之凭恃险阻,铲削消磨,百年之间,漠然徒见山高而水清。欲问其事,而遗老尽矣!
今滁介江淮之间,舟车商贾、四方宾客之所不至,民生不见外事,而安于畎亩衣食,以乐生送死。而孰知上之功德,休养生息,涵煦于百年之深也。
修之来此,乐其地僻而事简,又爱其俗之安闲。既得斯泉于山谷之间,乃日与滁人仰而望山,俯而听泉。掇幽芳而荫乔木,风霜冰雪,刻露清秀,四时之景,无不可爱。又幸其民乐其岁物之丰成,而喜与予游也。因为本其山川,道其风俗之美,使民知所以安此丰年之乐者,幸生无事之时也。
夫宣上恩德,以与民共乐,刺史之事也。遂书以名其亭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