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 - 唐纪七十一

起玄黓摄提格五月,尽阏逢执徐五月,凡二年有奇。

僖宗惠圣恭定孝皇帝中之下中和二年(壬寅,公元八八二年)

五月,以湖南观察使闵勖权充镇南节度使。勖屡求于湖南建节,朝廷恐诸道观察使效之,不许。先是,王仙芝寇掠江西,高安人钟传聚蛮獠,依山为堡,众至万人。仙芝陷抚州而不能守,传入据之,诏即以为刺史。至是,又逐江西观察使高茂卿,据洪州。朝廷以勖本江西牙将,故复置镇南军,使勖领之。若传不受代,令勖因而讨之。勖知朝廷意欲斗二盗使相毙,辞不行。

加淮南节度使高骈兼侍中,罢其盐铁转运使。骈既失兵柄,又解利权,攘袂大诟,遣其幕僚顾云草表自诉,言辞不逊,其略曰:“是陛下不用微臣,固非微臣有负陛下。”又曰:“奸臣未悟,陛下犹迷,不思宗庙之焚烧,不痛园陵之开毁。”又曰:“王鐸偾军之将,崔安潜在蜀贪黩,岂二儒士能戢强兵!”又曰:“今之所用,上至帅臣,下及裨将,以臣所料,悉可坐擒。”又曰:“无使百代有抱恨之臣,千古留刮席之耻。臣但虑寇生东土,刘氏复兴,即轵道之灾,岂独往日!”又曰:“今贤才在野,憸人满朝,致陛下为亡国之君,此子等计将安出!”上命郑畋草诏切责之,其略曰:“绾利则牢盆在手,主兵则都统当权,直至京北、京西神策诸镇,悉在指挥之下,可知董制之权。而又贵作司徒,荣为太尉。以为不用,如何为用乎?”又曰:“朕缘久付卿兵柄,不能翦荡元凶,自天长漏网过淮,不出一兵袭逐,奄残京国,首尾三年。广陵之师,未离封部,忠臣积望,勇士兴讥,所以擢用元臣,诛夷臣寇。”又曰:“从来倚仗之意,一旦控告无门,凝睇东南,惟增凄恻!”又曰:“谢玄破苻坚于淝水,裴度平元济于淮西,未必儒臣不如武将。”又曰:“宗庙焚烧,园陵开毁,龟玉毁椟,谁之过欤!”又曰:“‘奸臣未悟’之言,何人肯认!‘陛下犹迷’之语,朕不敢当!”又曰:“卿尚不能缚黄巢于天长,安能坐擒诸将!”又曰:“卿云刘氏复兴,不知谁为魁首?比朕于刘玄、子婴,何太诬罔!”又曰:“况天步未倾,皇纲尚整,三灵不昧,百度俱存,君臣之礼仪,上下之名分,所宜遵守,未可堕陵。朕虽冲人,安得轻侮!”骈臣节既亏,自是贡赋遂绝。

以天平留后曹存实为节度使。

黄巢攻兴平,兴平诸军退屯奉天。

加河阳节度使诸葛爽同平章事。

六月,以泾原留后张钧为节度使。

荆南节度使段彦谟与监军硃敬玫相恶,敬玫别选壮士三千人,号忠勇军,自将之。彦谟谋杀敬玫;己亥,敬玫先帅众攻彦谟,杀之,以少尹李燧为留后。

蜀人罗浑擎、句胡僧、罗夫子各聚众数千人以应阡能,杨行迁等与之战,数不利,求益兵。府中兵尽,陈敬瑄悉搜仓库门庭之卒以给之。是月,大战于乾溪,官军大败。行迁等恐无功获罪,多执村民为俘送府,日数十百人。敬瑄不问,悉斩之。其中亦有老弱及妇女,观者或问之,皆曰:“我方治田绩麻,官军忽入村,系虏以来,竟不知何罪!”

秋,七月,己巳,以钟传为江西观察使,从高骈之请也。传既去抚州,南城人危全讽复据之,又遣其弟仔倡据信州。

尚让攻宜君寨,会大雪盈尺,贼冻死者什二三。

蜀人韩求聚众数千人应阡能。

镇海节度使周宝奏高骈承制以贼帅孙端为宣歙观察使。诏宝与宣歙观察使裴虔馀发兵拒之。

南诏上书请早降公主,诏报以方议礼议。以保大留后东方逵为节度使,充京城东面行营招讨使。

闰月,加魏博节度使韩简兼侍中。

八月,以兵部侍郎、判度支郑绍业同平章使,兼荆南节度使。

渐东观察使刘汉宏遣弟汉宥及马步军都虞候辛约,将兵二万营于西陵,谋兼并浙西,杭州刺史董昌遣都知兵马使钱镠拒之。壬子,镠乘雾夜济江,袭其营,大破之,所杀殆尽,汉宥、辛约皆走。

魏博节度使韩简亦有兼并之志,自将兵三万攻河阳,败诸葛爽于脩武;爽弃城走,简留兵戍之,因掠邢、洺而还。

李国昌自达靼帅其族迁于代州。

黄巢所署同州防御使硃温屡请益兵以扞河中,知右军事孟楷抑之,不报。温见巢兵势日蹙,知其将亡,亲将胡真、谢瞳劝温归国。九月,丙戌,温杀其监军严实,举州降王重荣。温以舅事重荣,王鐸承制以温为同华节度使,使瞳奉表诣行在。瞳,福州人也。李详以重荣待温厚,亦欲归之,为监军所告。黄巢杀之,以其弟思鄴为华州刺史。

桂州军乱,逐节度使张从训,以前容管经略使崔焯为岭南西道节度使。

平卢大将王敬武逐节度使安师儒,自为留后。

初,朝廷以庞勋降将汤群为岚州刺史,群潜通沙陀,朝廷疑之,徙群怀州刺史,郑从谠遣使赍告身授之。冬,十月,庚子朔,群杀使者,据城叛,附于沙陀。壬寅,从谠遣马步都虞候张彦球将兵讨之。

贼帅韩秀升、屈行从起兵,断峡江路。癸丑,陈敬瑄遣押牙庄梦蝶将二千人讨之,又遣押牙胡弘略将千人继之。

韩简复引兵击郓州,节度使曹存实逆战,败死。天平都将下邑牛瑄收馀众,婴城拒守,简攻之不下。诏以瑄权知天平留后。以硃温为右金吾大将军、河中行营招讨副使,赐名全忠。

李克用虽累表请降,而据忻、代州,数侵掠并、汾,争楼烦监。义武节度使王处存与克用世为婚姻,诏处存谕克用:“若诚心款附,宜且归朔州俟朝命。若暴横如故,当与河东、大同军共讨之。”

以平卢大将王敬武为留后。时诸道兵皆会关中讨黄巢,独平卢不至,王鐸遣都统判官、谏议大夫张濬往说之。敬武已受黄巢官爵,不出迎,濬见敬武,责之曰:“公为天子籓臣,侮慢诏使,不能事上,何以使下!”敬武愕然,谢之。既宣诏,将士皆不应,濬徐谕之曰:“人生当先晓逆顺,次知利害。黄巢,前日贩盐虏耳,公等舍累叶天子而臣之,果何利哉!今天下勤王之师皆集京畿,而淄青独不至。一旦贼平,天子返正,公等何面目见天下之人乎!不亟往分功名、取富贵,后悔无及矣!”将士皆改容引咎,顾谓敬武曰:“谏议之言是也。”敬武即发兵从濬而西。

刘汉宏又遣登高镇将王镇将兵七万屯西陵,钱镠复夜济江袭击,大破之,斩获万计,得汉宏补诸将官伪敕二百馀通。镇奔诸暨。

黄巢兵势尚强,王重荣患之,谓行营都监杨复光曰:“臣贼则负国,讨贼则力不足,奈何?”复光曰:“雁门李仆射,骁勇,有强兵,其家尊与吾先人尝共事相善,彼亦有徇国之志。所以不至者,以与河东结隙耳。诚以朝旨谕郑公而召之,必来,来则贼不足平矣!”东面宣慰使王徽亦以为然。时王鐸在河中,乃以墨敕召李克用,谕郑从谠。十一月,克用将沙陀万七千自岚、石路趣河中,不敢入太原境,独与数百骑过晋阳城下与从谠别,从谠以名马、器币赠之。

李详旧卒共逐黄思鄴,推华阴镇使王遇为主,以华州降于王重荣,王鐸承制以遇为刺史。

阡能党愈炽,侵淫入蜀州境。陈敬瑄以杨行迁等久无功,以押牙高仁厚为都招讨指挥使,将兵五百人往代之。未发前一日,有鬻面者,自旦至午,出入营中数四,逻者疑之,执而讯之,果阡能之谍也。仁厚命释缚,温言问之,对曰:“某村民,阡能囚其父母妻子于狱,云‘汝诇事归,得实则免汝家;不然,尽死!’某非愿尔也。”仁厚曰:“诚知汝如是,我何忍杀汝!今纵汝归,救汝父母妻子,但语阡能云:‘高尚书来日发,所将止五百人,无多兵也。’然我活汝一家,汝当为我潜语寨中人云:‘仆射愍汝曹皆良人,为贼所制,情非得已。尚书欲拯救湔洗汝曹,尚书来,汝曹各投兵迎降。尚书当使人书汝背为“归顺”字,遣汝复旧业。所欲诛者,阡能、罗浑擎、句胡僧、罗夫子、韩求五人耳,必不使横及百姓也。’”谍曰:“此皆百姓心上事,尚书尽知而赦之,其谁不舞跃听命!一口传百,百传千,川腾海沸,不可遏也。比尚书之至,百姓必尽奔赴如婴儿之见慈母,阡能孤居,立成擒矣!”遂遣之。明日,仁厚引兵发,至双流,把截使白文现出迎。仁厚周视堑栅,怒曰:“阡能役夫,其众皆耕民耳,竭一府之兵,岁馀不能擒,今观堑栅重复牢密如此,宜其可认安眠饱食,养寇邀功也!”命引出斩之。监军力救,久之,乃得免。命悉平堑栅,才留五百兵守之,馀兵悉以自随,又召诸寨兵,相继皆集。阡能闻仁厚将至,遣罗浑擎立五寨于双流之西,伏兵千人于野桥箐以邀官军。仁厚诇知,引兵围之,下令勿杀,遣人释戎服贼中告谕,如昨日所以语谍者。贼大喜,呼噪,争弃甲投兵请降,拜如摧山。仁厚悉抚谕,书其背,使归语寨中未降者,寨中馀众争出降。浑擎狼狈逾堑走,其众执以诣仁厚,仁厚曰:“此愚夫,不足与语。”械以送府。悉命焚五寨及其甲兵,惟留旗帜,所降凡四千人。明旦,仁厚谓降者曰:“始欲即遣汝归,而前涂诸寨百姓未知吾心,或有忧疑,藉汝曹为我前行,过穿口、新津寨下,示以背字告谕之,比至延贡,可归矣。”乃取浑擎旗倒系之,每五十人为队,授以一旗,使前走,扬旗疾呼曰:“罗浑擎已生擒,送使府,大军行至。汝曹居寨中者,速如我出降,立得为良人,无事矣!”至穿口,句胡僧置十一寨,寨中人争出降。胡僧大惊,拔剑遏之,众投瓦石击之,共擒以献仁厚,其众五千馀皆降。又明旦,焚寨,使降者执旗先驱,一如双流。至新津,韩求置十三寨皆迎降。求自投深堑,其众钩出之,已死,斩首以献。将士欲焚寨,仁厚止之曰:“降人皆未食。”使先运出资粮,然后焚之。新降者竞炊爨,与先降来告者共食之,语笑歌吹,终夜不绝。明日,仁厚纵双流,穿口降者先归,使新津降者执旗前驱,且曰:“入邛州境,亦可散归矣。”罗夫子置九寨于延贡,其众前夕望新津火光,已不眠矣。及新津人至,罗夫子脱身弃寨奔阡能,其众皆降。明日,罗夫子至阡能寨,与之谋悉众决战。计未定,日向暮,延贡降者至,阡能、罗夫子走马巡寨,欲出兵,众皆不应。仁厚引兵连夜逼之,明旦,诸寨知大军已近,呼噪争出,执阡能,阡能窘急赴井,为众所擒,不死;又执罗夫子,罗夫子自刭。众挈罗夫子首,缚阡能,驱之前迎官,见仁厚,拥马首大呼泣拜曰:“百姓负冤日久,无所控诉。自谍者还,百姓引领,度顷刻如期年。今遇尚书,如出九泉睹白日,已死而复生矣!”欢呼不可止。贼寨在他所者,分遣诸将往降之。仁厚出军凡六日,五贼皆平。每下县镇,辄补镇遏使,使安集户口。于是陈敬瑄枭韩求、罗夫子首于市,钉阡能、罗浑擎、句胡僧于城西,七日而C061之。阡能孔目官张荣,本安仁进士,屡举不中第,归于阡能,为之谋主,为草书檄;阡能败,以诗启求哀于仁厚,仁厚送府,钉于马市。自馀不戮一人。

十二月,以仁厚为眉州防御使。

陈敬瑄榜邛州,凡阡能等亲党皆不问。未几,邛州刺史申捕获阡能叔父行全家三十五人系狱,请准法。敬瑄以问孔目官唐溪,对曰:“公已有榜,令勿问,而刺史复捕之,此必有故。今若杀之,岂惟使明公失大信,窃恐阡能之党纷纷复起矣!”敬瑄从之,遣押牙牛晕往,集众于州门,破械而释之,因询其所以然。果行全有良田,刺史欲买之,不与,故恨之。敬瑄召刺史,将按其罪,刺史以忧死。他日,行全闻其家由唐溪以免,密饷溪蚀箔金百两。溪怒曰:“此乃太师仁明,何预吾事,汝乃怀祸相饷乎!”还其金,斥逐使去。河东节度使郑从谠奏克岚州,执汤群,斩之。

以忻、代等州留后李克用为雁门节度使。

初,朝廷以郑绍业为荆南节度使,时段彦谟方据荆南,绍业惮之,逾半岁,乃至镇。上幸蜀,召绍业还,以彦谟为节度使。彦谟为硃敬玫所杀,复以绍业为节度使。绍业畏敬玫,逗遛不进,军中久无帅,至是,敬玫署押牙陈儒知府事。儒,江陵人也。

加奉天节度使齐克俭、河中节度使王重荣并同平章事。

李克用将兵四万至河中,遣从父弟克修先将兵五百济河尝贼。初,克用弟克让为南山寺僧所杀,其仆浑进通归于黄巢。自高浔之败,诸军皆畏贼,莫敢进。及克用军至,贼惮之,曰:“鸦军至矣,当避其锋。”克用军皆衣黑,故谓之鸦军。巢乃捕南山寺僧十馀人,遣使赍诏书及重赂,因浑进通诣克用以求和。克用杀僧,哭克让,受其赂以分诸将,焚其诏书,归其使者,引兵自夏阳渡河,军于同州。

孟方立既杀成麟,引兵归邢州,潞人请监军吴全勖知留后。是岁,王鐸墨制以方立知邢州事,方立不受,囚全勖;与鐸书,愿得儒臣镇潞州,鐸以郑冒图知昭义军事。既而朝廷以右仆射、租庸使王徽同平章事,充昭义节度使,徽以车驾播迁,中原方扰,方立专据山东邢、洺、磁三州,度朝廷力未能制,辞不行,请且委昌图。诏以徽为大明宫留守、京畿安抚制置修奉园陵使。昌图至潞州,不三月而去,方立遂迁昭义军于邢州,自称留后,表其将李殷锐为潞州刺史。

和州刺史秦彦使其子将兵数千袭宣州,逐观察使窦潏而代之。

僖宗惠圣恭定孝皇帝中之下中和三年(癸卯,公元八八三年)

春,正月,李克用将李存贞败黄揆于沙苑;己巳,克用进屯沙苑。揆,巢之弟也。王鐸承制以克用为东北面行营都统,以杨复光为东面都统监军使,陈景思为北面都统监军使。乙亥,制以中书令、充诸道行营都统王鐸为义成节度使,令赴镇。田令孜欲归重北司,称鐸讨黄巢久无功,卒用杨复光策,召沙陀而破之,故罢鐸兵柄以悦复光。又以副都统崔安潜为东都留守,以都都监西门思恭为右神策中尉,充诸道租庸兼催促诸道进军等使。令孜自以建议幸蜀、收传国宝、列圣真容、散家财犒军为己功,令宰相籓镇共请加赏,上以令孜为十军兼十二卫观军容使。

成德节度使常山忠穆王王景崇死,军中立其子节度副使镕知留后事,时镕生十年矣。

以天平留后硃瑄为节度使。

二月,壬子,李克用进军乾干坑,与河中、易定、忠武军合。尚让等将十五万众屯于梁田陂,明日,大战,自午至晡,贼众大败,俘斩数万,伏尸三十里。巢将王璠、黄揆袭华州,据之,王遇亡去。

初,光州刺史李罕之为秦宗权所攻,弃州奔项城,帅馀众归诸葛爽,爽以为怀州刺史。韩简攻郓州,半年,不能下。爽复袭取河阳,硃瑄请和,简乃舍之,引兵袭河阳。爽遣罕之逆战于武陟,魏军大败而还。大将澶州刺史乐行达先归,据魏州,军中共立行达为留后,简为部下所杀。己未,以行达为魏博留后。

甲子,李克用进围华州,黄思鄴、黄揆婴城固守。克用分骑屯渭北。

以王镕为成德留后。

以郑绍业为太子宾客、分司,以陈儒为荆南留后。

峡路招讨指挥使庄梦蝶韩秀升、屈行从所败,退保忠州,应援使胡弘略战亦不利。江、淮贡赋皆为贼所阻,百官无俸。云安、淯井路不通,民间乏盐。陈敬瑄奏以眉州防御使高仁厚为西川行军司马,将三千兵讨之。

加凤翔节度使李昌言同平章事。

黄巢兵数败,食复尽,阴为遁计,发兵三万扼蓝田道。三月,壬申,遣尚让将兵救华州。李克用、王重荣引兵逆战于零口,破之。克用进军渭桥,骑军在渭北,克用每夜令其将薛志勤、康君立潜入长安,燔积聚,斩虏而还,贼中大惊。

以淮南押牙合肥杨行愍为庐州刺史。行愍本庐州牙将,勇敢,屡有战功,都将忌之,白刺史郎幼复遣使出戍于外。行愍过辞,都将以甘言悦之,问其所须,行愍曰:“正须汝头耳!”遂起斩之,并将诸营,自称八营都知兵马使。幼复不能制,荐于高骈,请以自代。骈以行愍为淮南押牙,知庐州事,朝廷因而命之。行愍闻州人王勖贤,召,欲用之,固徉。问其子弟,曰:“子潜,好学慎密,可任以事;弟子稔,有气节,可为将。”行愍召潜置门下,以稔及定远人季章为骑将。初,吕用之因左骁雄军使俞公楚得见高骈。用之横甚,或以咎公楚,公楚数戒用之少自敛,毋相累,用之衔之。右骁雄军使姚归礼气直敢言,尤疾用之所为,时面数其罪,常欲手刃之。癸未夜,用之与其党会倡家,归礼潜遣人爇其室,杀貌类者数人,用之易服得免。明旦,穷治其事,获纵火者,皆骁雄之卒。用之于是日夜谮二将于骈。未几,骈使二将将骁雄卒三千袭贼于慎县,用之密以语杨行愍云:“公楚、归礼欲袭庐州。”行愍发兵掩之,二将不为备,举军尽殪,以二将谋乱告骈。骈不知用之谋,厚赏行愍。

己丑,以河中行营招讨副使硃全忠为宣武节度使,俟克复长安,令赴镇。

癸巳,李克用等拔华州,黄揆弃城走。刘汉宏分兵屯黄岭、岩下、贞女三镇,钱镠将八都兵自富春击之,破黄岭,擒岩下镇将史弁、贞女镇将杨元宗。汉安以精兵屯诸暨,镠又击破之,汉宏走。

庄梦蝶与韩秀升、屈行从战,又败。其败兵纷纭还走,所在慰谕,不可遏。遇高仁厚于路,叱之,即止。仁厚斩都虞候一人,更令修娖部伍。乃召耆老,询以山川蹊径及贼寨所据,喜曰:“贼精兵尽在舟中,使老弱守寨,资粮皆在寨中,此所谓重战轻防,其败必矣!”乃扬兵江上,为欲涉之状。贼昼夜御备,遣兵挑战,仁厚不与交兵,潜发勇士千人执兵负稿,夜,由间道攻其寨,且焚之。贼望见,分兵往救之不及,资粮荡尽,众心已摇。仁厚复募善游者凿其舟底,相继皆沉,贼往来惶惑,不能相救,仁厚遣兵于要路邀击,且招之,贼众皆降。秀升、行从见众溃,挥剑乱斫,欲止之。众愈怒,共执二人诣仁厚,仁厚诘之曰:“何故反?”秀长曰:“自大中皇帝晏驾,天下无复公道,纽解纲绝。今日反者,岂惟秀升!成是败非,机上之肉,惟所烹醢耳!”仁厚愀然,命善食而械之。夏,四月,庚子,献于行在,斩之。

李克用与忠武将庞从、河中将白志迁等引兵先进,与黄巢军战于渭南,一日三战,皆捷。义成、义武等诸军继之,贼众大奔。甲辰,克用等自光泰门入京师,黄巢力战不胜,焚宫室遁去。贼死及降者甚众,官军暴掠,无异于贼,长安室屋及民所存无几。巢自蓝田入商山,多遗珍宝于路。官军争取之,不急追,贼遂逸去。

杨复光遣使告捷,百官入贺。诏留忠武等军二万人,委大明宫留守王徽及京畿制置使田从异部分,守卫长安。五月,加硃玫、李克用、东方逵同平章事。升陕州为节度使,以王重盈为节度。又建延州为保塞军,以保大行军司马、延州刺史李孝恭为节度使。克用时年二十八,于诸将最少,而破黄巢,复长安,功第一,兵势最强,诸将皆畏之。克用一目微眇,时人谓之“独眼龙”。

诏以崔璆家贵身显,为黄巢相首尾三载,不逃不隐,于所在斩之。

黄巢使其骁将孟楷将万人为前锋,击蔡州,节度使秦宗权逆战而败。贼进攻其城,宗权遂称臣于巢,与之连兵。初,巢在长安,陈州刺史宛丘赵犨谓将佐曰:“巢不死长安,必东走,陈其冲也。且巢素与忠武为仇,不可不为之备。”乃完城堑,缮甲兵,积刍粟;六十里之内,民有资粮者,悉徙之入城。多募勇士,使其弟昶珝、子麓林分将之。孟楷既下蔡州,移兵击陈,军于项城。犨先示之弱,伺其无备,袭击之,杀获殆尽,生擒楷,斩之。巢闻楷死,惊怒,悉众屯溵水。六月,与秦宗权合兵围陈州,掘堑五重,百道攻之。陈人大恐,犨谕之曰:“忠武素著义勇,陈州号为劲兵,况吾家久食陈禄,誓与此州存亡。男子当求生于死中,且徇国而死,不愈于臣贼而生乎!有异议者斩!”数引锐兵开门出击贼。破之。巢益怒,营于州北,立宫室百司,为持久之计。时民间无积聚,贼掠人为粮,生投于碓硙,并骨食之,号给粮之处曰“舂磨寨”。纵兵四掠,自河南、许、汝、唐、邓、孟、郑、汴、曹、濮、徐、兗等数十州,咸被其毒。

初,上蔡人刘谦为岭南小校,节度使韦宙奇其器,以兄女妻之。谦击群盗,屡有功,辛丑,以谦为封州刺史。

加东川节度使杨师立同平章事。

宣武节度使硃全忠帅所部数百人赴镇,秋,七月,丁卯,至汴州。时汴、宋荐饥,公私穷竭,内外骄军难制,外为大敌所攻,无日不战,众心危惧,而全忠勇气益振。诏以黄巢未平,加全忠东北面都招讨使。

南诏遣布燮杨奇肱来迎公主。诏陈敬瑄与书,辞以“銮舆巡幸,仪物未备,俟还京邑,然后出降。”奇肱不从,直前至成都。

李克用自长安引兵还雁门,寻有诏,以克用为河东节度使,召郑从谠诣行在。克用乃自东道过榆次,诣雁门省其父。克用寻榜河东,安慰军民曰:“勿为旧念,各安家业。”

左骁卫上将军杨复光卒于河中。复光慷慨喜忠义,善抚士卒,军中恸哭累日,八都将鹿晏弘等各以其众散去。田令孜素畏忌之,闻其卒,甚喜,因摈斥其兄枢密使复恭为飞龙使。令孜专权,人莫与之抗,惟复恭数与之争得失,故令孜恶之,复恭因称疾归蓝田。

以成德留后王镕、魏博留后乐行达、天平留后硃瑄为本道节度使。

司徒、门下侍郎、同平章事郑畋,虽当播越,犹谨法度。田令孜为判官吴圆求郎官,畋不许;陈敬瑄欲立于宰相之上,畋以故事,使相品秩虽高,皆居真相之下,固争之;二人乃令凤翔节度使李昌言上言:“军情猜忌,不可令畋扈从过此。”畋亦累表辞位,乃罢为太子太保,又以其子兵部侍郎凝绩为彭州刺史,使之就养。以兵部尚书判度支裴澈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

八月,甲辰,李克用至晋阳,诏以前振武节度使李国昌为代北节度使,镇代州。

升湖南为钦化军,以观察使闵勖为节度使。

九月,如陈敬瑄兼中书令,进爵颍川郡王。

感化节度使时溥营于溵水;加溥东面兵马都统。

以荆南留后陈儒为节度使。

昭义节度使孟方立,以潞州地险人劲,屡篡主帅,欲渐弱之,及迁治所于邢州,大将家及富室皆徙山东,潞人不悦。监军祁审诲因人心不安,使武乡镇使安居受潜以蜡丸乞师于李克用,请复军府于潞州。冬,十月,克用遣其将贺公雅等赴之,为方立所败;又遣李克用击之,辛亥,取潞州,杀其刺史李殷锐。是后克用每岁出兵争山东,三州之人半为俘馘,野无稼穑矣。

以宗女为安化长公主,妻南诏。

刘汉宏将十馀万众出西陵,将击董昌;戊午,钱镠济江逆战,大破之,汉宏易服持会刀而遁。己未,汉宏收馀众四万又战,镠又破之,斩其弟汉容及将辛约。

十一月,甲子朔,秦宗权围许州。

忠武大将鹿晏弘帅所部自河中南掠襄、邓、金、洋,所过屠灭,声云西赴行在。十二月,至兴元,逐节度使牛勖,勖奔龙州西山。晏弘据兴元,自称留后。

感化节度使时溥因食中毒,疑判官李凝古而杀之。凝古父损,为右散骑常侍,在成都,溥奏凝古与父同谋。田令孜受溥赂,令御史台鞫之。侍卸史王华为损论冤,令孜矫诏移损下神策狱,华拒而不遣。萧遘奏:“李凝古行毒,事出暖昧,已为溥所杀,父损相别数年,声问不通,安得诬以同谋!溥恃功乱法,陵蔑朝廷,欲杀天子侍臣;若徇其欲,行及臣辈,朝廷何以自立!”由是损得免死,归田里。时令孜专权,群臣莫敢迕视,惟遘屡与争辩,朝廷倚之。

升浙东为义胜军,以刘汉宏为节度使。

赵犨遣人间道求救于邻道,于是周岌、时溥、硃全忠皆引兵救之。全忠与黄巢之党战于鹿邑,败之,斩首二千馀级,遂引兵入亳州而据之。

僖宗惠圣恭定孝皇帝中之下中和四年(甲辰,公元八八四年)

春,正月,以鹿晏弘为兴元留后。

赐魏博节度使乐行达名彦祯。

东川节度使杨师立以陈敬瑄兄弟权宠之盛,心不能平。敬瑄之遣高仁厚讨韩秀升也,语之曰:“成功而还,当奏天子,以东川相赏。”师立闻之,怒曰:“彼此列籓,而遽以我疆土许人,是无天地也!”田令孜恐其为乱,因其不发兵遏,征师立为右仆射。

黄巢兵尚强,周岌、时溥、硃全忠不能支,共求救于河东节度使李克用。二月,克用将蕃、汉兵五万出天井关,河阳节度使诸葛爽辞以河桥不完,屯兵万善以拒之。克用乃还兵自陕、河中渡河而东。

杨师立得诏书,怒,不受代,杀官告使及监军使,举兵,以讨陈敬瑄为名,大将有谏者辄杀之,进屯涪城,遣其将郝蠲袭绵州,不克。丙午,以陈敬瑄为西川、东川、山南西道都指挥、招讨、安抚、处置等使。三月,甲子,杨师立移檄行在百官及诸道将吏士庶,数陈敬瑄十罪,自言集本道将士、八州坛丁共十五万人,长驱问罪。诏削师立官爵,以眉州防御使高仁厚为东川留后,将兵五千讨之,以西川押牙杨茂言为行军副使。

硃全忠击黄巢瓦子寨,拔之;巢将陕人李唐宾、楚丘王虔裕降于全忠。

婺州人王镇执刺史黄碣,降于钱镠。刘汉宏遣其将娄赉杀镇而代之,浦阳镇将蒋环召镠兵共攻婺州,擒赉而还。碣,闽人也。

高骈从子左骁卫大将军澞,疏吕用之罪状二十馀幅,密以呈骈,且泣曰:“用之内则假神仙之说,蛊惑尊听;外则盗节制之权,残贼百姓;将佐惧死,莫之敢言。岁月浸深,羽翼将成,苟不除之,恐高氏弈代勋庸,一朝扫地矣!”因呜咽不自胜。骈曰:“汝醉邪!”命扶出。明日,以澞状示用之,用之曰:“四十郎尝以空乏见告,未获遵命,故有此憾。”因出澞手书数幅呈之。骈甚惭,遂禁澞出入;后月馀,以澞知舒州事。群盗陈儒攻舒州,澞求救于庐州。杨行愍力不能救,谋于其将李神福,神福请不用寸刃而逐之。乃多赍旗帜,间道入舒州,顷之,引舒州兵建庐州旗帜而出,指画地形,若布大陈状;贼惧,宵遁。神福,洺州人也。久之,群盗吴迥、李本复攻舒州,澞不能守,弃城走,骈使人就杀之。杨行愍遣其将合肥陶雅、清流张训等将兵击吴迥、李本,擒斩之,以雅摄州刺史。秦宗权遣其弟将兵寇庐州,据舒城,杨行愍遣其将合肥田頵击走之。

前杭州刺史路审中客居黄州,闻鄂州刺史崔绍卒,募兵三千人入据之。武昌牙将杜洪亦逐岳州刺史而代之。

黄巢围陈州几三百日,赵犨兄弟与之大小数百战,虽兵食将尽,而众心益固。李克用会许、汴、徐、兗之军于陈州。时尚让屯太康,夏,四月,癸巳,诸军进拔太康。黄思鄴屯西华,诸军复攻之。思鄴走。黄巢闻之惧,退军故阳里,陈州围始解。

硃全忠闻黄巢将至,引军还大梁。五月,癸亥,大雨,平地三尺,黄巢营为水所漂,且闻李克用至,遂引兵东北趣汴州,屠尉氏。尚让以骁骑五千进逼大梁,至于繁台,宣武将丰人硃珍、南华庞师古击却之。全忠复告急于李克用。丙寅,克用与忠武都监使田从异发许州,戊辰,追及黄巢于中牟北王满渡,乘其半济,奋击,大破之,杀万馀人,贼遂溃。尚让帅其众降时溥,别将临晋李谠、曲周霍存、甄城葛从周、冤句张归霸及从弟归厚帅其众降硃全忠。巢逾汴而北,己巳,克用追击之于封丘,又破之。庚午夜,复大雨,贼惊惧东走,克用追之,过胙城、匡城。巢收馀众近千人,东奔充州。辛未,克用追至冤句,骑能属者才数百人,昼夜行二百馀里,人马疲乏,粮尽,乃还汴州,欲裹粮复追之,获巢幼子及乘舆器服符印,得所掠男女万人,悉纵遣之。

癸酉,高仁厚屯德阳,杨师立遣其将郑君雄、张士安据鹿头关以拒之。

甲戌,李克用至汴州,营于城外,硃全忠固请入城,馆于上源驿。全忠就置酒、声乐,馔具皆精丰,礼貌甚恭。克用乘酒使气,语颇侵之,全忠不平,薄暮,罢酒,从者皆沾醉,宣武将杨彦洪密与全忠谋,连车树栅以塞衢路,发兵围驿而攻之,呼声动地。克用醉,不之闻;亲兵薛志勤、史敬思等十馀人格斗,侍者郭景铢灭烛,扶克用匿床下,以水沃其面,徐告以难,克用始张目援弓而起。志勤射汴人,死者数十。须臾,烟火四合,会大雨震电,天地晦冥,志勤扶克用帅左右数人,逾坦突围,乘电光而行,汴人扼桥,力战得度,史敬思为后拒,战死。克用登尉氏门,缒城得出,监军陈景思等三百馀人,皆为汴人所杀。杨彦洪谓全忠曰:“胡人急则乘马,见乘马者则射之。”是夕,彦洪乘马适在全忠前,全忠射之,殪。

克用妻刘氏,多智略,左右先脱归者以汴人为变告,刘氏神色不动,立斩之,阴召大将约束,谋保军以还。比明,克用至,欲勒兵攻全忠,刘氏曰:“公比为国讨贼,救东诸侯之急,今汴人不道,乃谋害公,自当诉之朝廷。若擅举兵相攻,则天下孰能辨其曲直!且彼得以有辞矣。”克用从之,引兵去,但移书责全忠。全忠复书曰:“前夕之变,仆不之知,朝廷自遣使者与杨彦洪为谋,彦洪既伏其辜,惟公谅察。”

克用养子嗣源,年十七,从克用自上源山,矢石之间,独无所伤。嗣源本胡人,名邈佶烈,无姓。克用择军中骁勇者,多养为子,名回鹘张政之子曰存信,振武孙重进曰存进,许州王贤曰存贤,安敬思曰存孝,皆冒姓李氏。丙子,克用至许州故寨,求粮于周岌,岌辞以粮乏,乃自陕济河还晋阳。

郑君雄、张士安坚壁不出,高仁厚曰:“攻之则彼利我伤,围之则彼困我逸。”遂列十二寨围之。丁丑,夜二鼓,君雄等出劲兵掩击城北副使寨,杨茂言不能御,帅众弃寨走,其旁数寨见副使走,亦走。东川人并兵南攻中军,仁厚闻之,大开寨门,设炬火照之,自帅士卒为两翼伏道左右。贼至,见门开,不敢入,还去。仁厚发伏击之,东川兵大奔,追至城下,蹙之壕中,斩获甚众而还。仁厚念诸弃寨走者,明旦所当诛杀甚多,乃密召孔目官张韶,谕之曰:‘尔速遣步探子将数十人分道追走者,自以尔意谕之曰:“仆射幸不出寨,皆不知,汝曹速归,来旦牙参如常,勿忧也。’”韶素名长者,众信之,至四鼓,皆还寨;惟杨茂言走至张把,乃追及之。仁厚闻诸寨漏鼓如故,喜曰:“悉归矣!”诘旦,诸将牙集,以为仁厚诚不知也,坐良久,仁厚谓茂言曰:“昨夜闻副使身先士卒,走至张把,有诸?”对曰:“昨夜闻贼攻中军,左右言仆射已去,遂策马参随,既而审其虚,复还寨中。”仁厚曰:“仁厚与副使俱受命天子,将兵讨贼,若仁厚先走,副使当叱下马,行军法,代总军事,然后奏闻。今副使既先走,又为欺罔,理当如何?”茂言拱手曰:“当死。”仁厚曰:“然!”命左右扶下,斩之,诸将股栗。仁厚乃召昨夜所俘虏数十人,释缚纵归。君雄等闻之惧,曰:“彼军法严整如是,自今兵不可复出矣!”

庚辰,时溥遣其将李师悦将兵万人追黄巢。

癸未,高仁厚陈于鹿头关城下,郑君雄等悉众出战。仁厚设伏于陈后,阳败走。君雄等追之,伏发,君雄等大败。是夕,遁归梓州。陈敬瑄发兵三千以益仁厚军,进围梓州。

目录

周纪

周纪一 周纪二 周纪三 周纪四 周纪五

秦纪

秦纪一 秦纪二 秦纪三

汉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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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纪

魏纪一 魏纪二 魏纪三 魏纪四 魏纪五 魏纪六 魏纪七 魏纪八 魏纪九 魏纪十

晋纪

晋纪一 晋纪二 晋纪三 晋纪四 晋纪五 晋纪六 晋纪七 晋纪八 晋纪九 晋纪十 晋纪十一 晋纪十二 晋纪十三 晋纪十四 晋纪十五 晋纪十六 晋纪十七 晋纪十八 晋纪十九 晋纪二十 晋纪二十一 晋纪二十二 晋纪二十三 晋纪二十四 晋纪二十五 晋纪二十六 晋纪二十七 晋纪二十八 晋纪二十九 晋纪三十 晋纪三十一 晋纪三十二 晋纪三十三 晋纪三十四 晋纪三十五 晋纪三十六 晋纪三十七 晋纪三十八 晋纪三十九 晋纪四十

宋纪

宋纪一 宋纪二 宋纪三 宋纪四 宋纪五 宋纪六 宋纪七 宋纪八 宋纪九 宋纪十 宋纪十一 宋纪十二 宋纪十三 宋纪十四 宋纪十五 宋纪十六

齐纪

齐纪一 齐纪二 齐纪三 齐纪四 齐纪五 齐纪六 齐纪七 齐纪八 齐纪九 齐纪十

梁纪

梁纪一 梁纪二 梁纪三 梁纪四 梁纪五 梁纪六 梁纪七 梁纪八 梁纪九 梁纪十 梁纪十一 梁纪十二 梁纪十三 梁纪十四 梁纪十五 梁纪十六 梁纪十七 梁纪十八 梁纪十九 梁纪二十 梁纪二十一 梁纪二十二

陈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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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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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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