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始不欲与佛者游,尝读东坡所作《勤上人诗序》,见其称勤之贤曰:“使勤得列于士大夫之间,必不负欧阳公。”余于是悲士大夫之风坏已久,而喜佛者之有可与游者。
去年春,余客居城西,读书之暇,因往云岩诸峰间,求所谓可与游者,而得虚白上人焉。
虚白形癯而神清,居众中不妄言笑。余始识于剑池之上,固心已贤之矣。入其室,无一物,弊箦折铛,尘埃萧然。寒不暖,衣一衲,饥不饱,粥一盂,而逍遥徜徉,若有余乐者。间出所为诗,则又纡徐怡愉,无急迫穷苦之态,正与其人类。
方春二三月时,云岩之游者盛,巨官要人,车马相属。主者撞钟集众,送迎唯谨,虚白方闭户寂坐如不闻;及余至,则曳败履起从,指幽导胜于长林绝壁之下,日入而后已。余益贤虚白,为之太息而有感焉。近世之士大夫,趋于途者骈然,议于庐者欢然,莫不恶约而愿盈,迭夸而交诋,使虚白袭冠带以齿其列,有肯为之者乎?或以虚白佛者也,佛之道贵静而无私,其能是亦宜耳!余曰:今之佛者无呶呶焉肆荒唐之言者乎?无逐逐焉从造请之役者乎?无高屋广厦以居美女丰食以养者乎?然则虚白之贤不惟过吾徒,又能过其徒矣。余是以乐与之游而不知厌也。
今年秋,虚白将东游,来请一言以为赠。余以虚白非有求于世者,岂欲余张之哉?故书所感者如此,一以风乎人,一以省于己,使无或有愧于虚白者而已。
昔为凤阁郎,今为二千石。自觉不如今,人言不如昔。
昔虽居近密,终日多忧惕。有诗不敢吟,有酒不敢吃。
今虽在疏远,竟岁无牵役。饱食坐终朝,长歌醉通夕。
人生百年内,疾速如过隙。先务身安闲,次要心欢适。
事有得而失,物有损而益。所以见道人,观心不观迹。
十月雪堂,将归临皋,二客从坡。适薄暮得鱼,细鳞巨口,新霜脱叶,月步行歌。有客无肴,有肴无酒,如此风清月白何。归谋妇,得旧藏斗酒,重载婆娑。
登虬踞虎嵯峨。更凭醉攀翻栖鹘窠。曾岁月几何,江流断岸,山川非昔,夜啸扪萝。孤鹤横江,羽衣入梦,应悟飞鸣昔我过。开户视,但寂寥四顾,万顷烟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