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俊字升之,号石潭,弋阳人也。弘治癸未进士。选庶吉士,授翰林编修。正德初,忤逆瑾,调南工部员外郎。瑾诛,复还翰林,历侍读学士。嘉靖初,晋吏礼二部侍郎,礼部尚书兼国史副总裁。大礼议起,先生力主宋儒之议,上为迁延者二年,先生终不变,於是上怒甚,罢其官。久之卒。隆庆改元,赠太子少保,谥文庄。先生之学,以程、朱为的,然以阳动阴静,流行而不息者为心,而其不易之常体则性也。性虽空无一物,而万化皆从此出。故性体也,心用也,浑然不可分析。以造化言之,天高地下,万物散殊,无处非气之充塞也,天不得不高,地不得不下,物之本乎天者亲上,本乎地者亲下,亘万古而不易,即是理也,亦浑然不可分析也。乃朱子谓性是心所具之理,若是乎心为车也,性为车所载之物心。歧心性而二之,犹之歧理气而二之也,非程子之旨也。先生之不苟同如此。先生既知圣人之学,不失其本心,便是复性,则阳明之以心即理,若合符契矣,而谓阳明学不从穷事物之理,守吾此心,未有能中於理者,无乃自背其说乎?杨止菴言先生发明道体,可谓独见,以阳明言性不分理气,著说非之,阳明过弋阳,寄四绝以示绝交。按阳明所寄二绝,非四绝也。序云:“仆兹行无所乐,乐与二公一会耳。得见闲斋,固已如见石潭矣,留不尽之兴於后期,岂谓乐不可极耶?见说新居止隔山,肩舆晓出暮堪还,知公久已藩篱散,何事深林尚闭关?乘兴相寻涉万山,扁舟亦得及门还,莫将身病为心病,可是无关却有关。”此正朋友相爱之情,见之於辞,以是为绝交,则又何说?
濯旧
孟子道性善,论者犹纷纷也,至宋程、张阐明之,而孟子之说始白於天下。程子曰:“性即理也,天下之理,原其所自,未有不善。”张子曰:“形而后有气质之性,善反之,则天地之性存焉。故气质之性,君子有弗性者焉。”夫所谓“性即理也”者,必先有见於性之为体,而后理可言也。犹曰“天即道也”,亦必有见於天之为体,而后可言其为道也。二子之论,盖皆即气而指其本体,未涉於有者为言,其曰:“在天为命,在人为性,在义为理,主於身为心,其实一也。发於思虑,则有善有不善。”思虑则涉於有矣。又曰:“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说,才说性时便已不是性。”可说则涉於有矣。又有“二气五行刚柔万殊,圣人所由惟一理,人只要复其初”。其初则性也。朱子宗二子立说,似有未同者。
阳伸阴屈,发而为春夏,动也;阳屈阴伸,敛而为秋冬,静也。此天地之化运行而不已也。若天地之心,则所以主乎是者,不可以动静言。邵子曰:“动静之间,於《复》言之,於《姤》亦言之。”盖谓於此可见,非以《复》、《姤》为天地之心也。曰“天心无改移”,曰“太极不动,性也”。其指微矣。知此,则程门所论未发之中,及所谓“一日之间,万起万灭,而其心自若”,皆在是矣。
好恶情也,情有所自,出於性也。好善恶恶,人之性也,即理也,义也,心之所同然也。好恶未形而其理已具,故曰“性即理也”。
孟子论性曰:“我固有之,非由外铄我也。”而又曰:“求则得之。”性待求而后得耶?有其诚,则有其神,无其诚,则无其神,洋洋如在,神何尝无?无之者人耳!
“有理有气,气形而理性。”朱子之说也。程、张之论,盖不如此。“道即性也,若道外寻性,性外寻道,便不是性即理也。”此程子之说也。朱子论性,自谓宗程、张立说,似非程、张本旨。
二气五行,刚柔万殊,所谓形而后有气质之性也。圣人所由惟一理,人只要复其初,所谓“善反之,则天地之性存焉”者也。至诚尽其性,圣人事也。尽人物之性,不过因其气质而裁成辅相之耳。曰其性,曰人之性,曰物之性,未可以一律言也。(以上《性说》)
目能视,耳能听,口能言,心能思,皆气也,而心为之主。性则心之体,有不涉於气者。程子曰“性即理也”,张子曰“性立乎气之外,然实不外於心也。”世人以闻见为心,但知囿於形气者耳。圣人尽性,不以闻见梏其心,乃无外之天心也。朱子分理气两言之,曰“得气以成形,得理以为性”,恐非程、张本旨。程子有言“以体会为非心,故有心小性大之说,不可将心滞在知识上求”。又曰“在天为命,在人为性,在义为理,主於身为心,其实一也。发於思虑,则有善有不善”。程子盖以心性合言之。若张子“心能尽性,性不知检其心”,盖分言之。学者究二说而能通之,则可以言性矣。
心性一物也,不可分,分而言之,则性乾道也,心坤道也。凡从心而出者,皆性之德也。臣之所行,皆君之令也,妻之所生,皆夫之子也,然非以天地君臣夫妻对立而言也。即地之道,而天在其中,即臣之道,而君在其中,即妻之道,而夫在其中,即心之道,而性在其中矣。故曰“一物不可分,分而言之可也。”
虚灵应物者心也,其所以为心者,即性也。性者心之实,心者性之地也。圣人之心,仁义而已矣。由仁义而散为万事,皆道也。仁义之心,乃其性也,得於天者也。在天为命,在人为性,主於身为心,其实一也。性可以意会,而不可以象求。故曰“性即理也”。若心则涉於有象而可言矣。程子有言“自性之有形者谓之心,自性之能动者谓之情。”其旨微矣。
心有动静,一语一默,一寐一寤,动而阳,静而阴,若流行之用,而本体则性也。无声无臭,寂然不动,无语默寤寐之间者也。程子《论中书》有谓“凡言心者,皆指已发而言。”盖谓此也。既又自以为未当,曰“心一也,有指体而言者”。自註云:“寂然不动是也”;“有指用而言者”。自註云:“感而遂通天下之故是也。惟观其所见如何耳!”盖合心性而一言之,与前说初不相戾也。《正蒙》“性者感之体,感者性之神”,以感言心,与程子一说。朱子谓“寂然者感之体,感通者寂之用”,其言是已。而继之“人心之妙,其动静亦如此”,恐非程、张之旨。
心岂有出入?亦以操舍而言也。程子盖谓“心无形体,操存舍亡,犹言用舍行藏”云耳,存亡犹隐显也,此正孟子善论心处,言“范女识心,不识孟子”,盖谓此也。又曰:“放心是心本善,而流於不善也,言放心,不足以言心,非心之本体也。”他录有曰:“心则无出入矣,逐物者是欲合而究之。”则程子示人明且切之意彰矣。或曰:“子谓心无形体,乃其本体,则是所谓无体之体,亦可得而见乎?”程子有言,“学者莫若先理会敬”,能敬,则知此矣。(以上心性说)
朱子云:“性即心之所具之理也,知性则物格之谓。”於学者亦自有实地可据,然性之为义则隐矣。
好恶情也,好善而恶恶性也,好之恶之者心也。物至知之,好恶形焉,心之动而应乎外也;事物未至,好恶未形,心之静而专於内也。若性者,则其不易之常体,不可以动静内外言矣。(《心性情说》)
形而上为道,形而下为器,须着如此说。“器亦道,道亦器,但得道在,不系今与后,己与人”,此程子之说也。盖谓天高地下,万物散殊,凡有迹可指者皆器也,即道也。天不得不高,地不得不下,物之本乎天者,则亲上,本乎地者,则亲下,亘万古而不易,理定故也。器有成毁,而道则常在。以人事言之,文、武之政,布在方策,皆器也,即道也。政有举息,而道则常在。程子又曰:“一阴一阳之谓道,阴阳亦形而下者,而曰道者,惟此语截得上下最分明,元来只此是道,要在人默而识之。”
“运於无形之谓道,形而下者不足以明之;散殊可象为气,清通而不可象为神”。此张子之说也。盖谓太虚者气之本体,为性为神,是谓形而上者;其聚而为物,天地法象,皆神化之糟粕,是谓形而下者。与程子之说异。朱子宗程子立说,曰:“天地之间有理有气,理形而上者,气形而下者也。人之生,得理以为性,得气以成形,其推於人事,以事为形而下之器,事之理乃道也。事不合理,则是有器而无道。”盖歧而二之,又非程子之说矣。程子曰:“视听思虑动作皆天也,所谓器亦道也,但要识真妄,妄则不诚无物,何器之有?”
程子言:“凡物有本末,不可分本末为两段事。本道也,末器也,即道也。”朱子解之曰:“非谓末即是本,但学其末而本便在此。”窃以为是,乃程子之本旨也。(以上《道器说》)
“心,体也;事,用也。心外无事,事外无心,心迹未尝判。”此程子一原之旨也。皆善事也,或主於立名,或主於为利,无是二者,而或但出於一时之意气,其用虽是,而其体非也。若主於义,曰“此吾之所当为也”,则体用合矣。滞於用而不知养其所自出之原,俗学也。外於用以求真体之所在,异学也。无是二者之蔽,则得之矣。(《一原说》)
原始以未生之前言,反终以既死之后言。终者复其始者也,始未尝有,则终亦无有;始未尝无,则终亦无无。以为未尝有者,未尝有我也,复其始则无我矣。以为未尝无者,其所以为我者,未尝无也,安得随死而亡乎?
静变而为动,动变而为静,两也,易也,道也。时动而动,初未尝有动也,时静而静,初未尝有静也,动静合一,存夫神。神一而已,两可言也,一不可言也,故曰:“《易》所以立道,穷神则无《易》矣。”
知事即理,则无事矣,外不见物也;知理即心,则无心矣,内不见己也。外物不接,内欲不萌,如是而止,乃得止之道,止於理而已。(以上《易说》)
今学者喜言正心,而不言诚意,喜言致知,而不言格物,汩於异学故耳。诚意所以正心,格物所以致知,内外一理,此乃《大学》之道也。(《大学说》)
人之为学,一心而已。盖心主乎一身,而其体之虚灵,足以管乎天下之理;理散在万事,而其用之微妙,实不外乎一人之心。故学贵於知,要求诸一心而已。学之道奈何?主敬以立其本,穷理以进其知,本立而知益明,知进而本益固,而心之体用全矣。他日语门人曰:“主敬所以存此心,格物所以明此心。”乃定论也。(《删定或问》)
道散於天下而具於人之一心,所谓性也。性非他,天命是矣。所谓天命,阴阳五行,化生万物,天命之流行也。五殊二实,其本则一。维天之命,於穆不已,天之所以为天也,所谓在天为命也。受生於天,因各得是以为性,所谓在人为性也。循性而出,散为万事,皆道也。修道以立法於天下则教也。道形於日用,无物不有,无时不然,所谓不离也,而其实体在我一性而已。是故君子之体道也,不求道於事,而严诸一心,戒慎恐惧乎其所不睹不闻,所以存天理之本然,无动静之间者也。不睹不闻,隐且微矣,而至著存焉,沖漠无朕,万象森然已具,此体道之君子,所以必慎其独也。盖重言之,非二事也。喜怒哀乐情也,四者形而天下之事具,发而中节则道也。和所以状情之德,道就事而言。四者未发则性也,谓之中。中所以状性之德,道之体也。道不出於一中,而实性之德,故曰大本。君子严诸一心,而性得所养,则大本立矣。本立道行,所谓致中和也。程子曰:“致如致却太平之致。”盖中和不可以力取,其要在慎独而已。天地於此乎位,万物於此乎育,此圣人之能事,学者之极功,而岂外於一心之妙用乎?
或曰:“子亦求异於朱子乎?”曰:“非敢为异也,将求同於程子耳。中和之说,程门论说甚详,似皆未领其旨。《定性书》言:‘圣人之喜,以物之当喜,圣人之怒,以物之当怒,圣人之喜怒不系於心,而系於物。’盖自其不系於心而言,则未发之中,自其因物喜怒而言,则已发之和,不可析为二处也。若以动静之时分体用,而以静存为致中,动察为致和,非程子之本旨矣。岂以其近於佛氏止观空觉为一之论,遂宁过於分析乎?程子云:‘吾儒与释氏,句句合,事事同,然而不同其谓此欤!’喜怒哀乐未发谓之中。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指心之本体而言。《大学》言正心,曰‘有所忿懥恐惧好乐忧患,则不得其正,一物存焉,则累其空明之本体矣。’名其无倚曰中,名其无妄曰诚,名其无私曰仁,一物也。是谓天命之谓性,发而中节谓之和。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指心之流行而言。是谓“率性之谓道”,“忠恕一以贯之。”忠者,无妄;恕者,所以行乎忠也。忠者体,恕者用,大本达道也。此程子之本旨也。”
常人有欲,顺其欲则喜,逆其欲则怒,失其欲则哀,得其欲则乐,其所以为心者,非喜则怒,非哀则乐,情而已。圣人无欲,浑然一性,何喜何怒,何哀何乐?故曰“只喜怒哀乐不发便是中也”。由是言之,圣人之心,未发之中也;赤子之心,发而未远於中也;众人之心,则皆已发者也。然则圣人无发乎?曰发而中节,物各付物,是皆未发者之所形,而其未发者固自若也。故曰“言和则中在其中,言中则含喜怒哀乐在其中矣”。中以无过不及为义,过非道,不及非道,道者中而已。以事言,则各有中,以道言,则一中以蔽之矣。中者大本,言道之体也,安得谓有二义乎?如言心正则百事皆正,若中有二义,心亦可有二义乎?
或曰:“朱子论中和,其书成卷,子复有二论乎?”曰:“窃求诸程子而有疑焉。盖程门指此为传授心法,故其门人论说最详。龟山之南也,罗仲素、李延平,实世守之,至朱子始自立说,以未发已发分属动静之时,学者但当因其时而各致其力,非复程子之说矣。周子《图说》之主静,自註无欲故静。《通书》曰:“一者无欲,无欲则静虚动直。”则是主静之静,乃所谓一者,而非阳动阴静之静也。伊、洛源流,疑出於此。若张子之天德,邵子之天心,皆指是为说也。
君子之道费而隐,费,用之广也;隐,体之微也。夫妇之所能知能行,圣人之所不能知不能行,语大语小,在上在下,万有不齐,可谓费矣。语其体则一而已,道是也,不可得而见也。以圣人言之,动为道,言为法,行为则,三千三百,万有不齐,可谓费矣。语其体则一而已,心是也,不可得而见也。鸢飞鱼跃,上下察也,明隐之不可掩也,犹赞鬼神之德曰“微之显”云耳。《中庸》始言“一理中散为万事,末复合为一理,放之则弥六合,敛之则退藏於密”,即其旨也。(以上《中庸说》)
君子喻於义,义其心也;小人喻於利,利其心也。方其未形於事,初未有义利之可言,而其为体固已判矣。义心天下之公,本於性者也,天也;利心一人之私,生於形者也,人也。故君子从天不从人。
下学以所行言,上达以所见言,非二事也。下学而不能上达,由之而不知者也。穷理则尽性至命,下学而上达也。(以上《论语说》)
必有事焉,以持志言;勿正者,犹言有事而未尝有事云耳。勿忘,即是有事;勿助,即是勿正。故程子以鸢飞鱼跃言之。(《孟子说》)
仁者何?人之本心是也。求即其本心之安,是为仁也。然则求仁之方,但嘿以守吾此心可乎?曰“非也。视听言动,出门使民,居处执事与人,以至事贤友仁,学问思辨,皆为仁之地也。近世右象山而左朱子,曰吾心学也。好异者靡然趋之,惑世诬民,其罪大矣。”(《仁说》)
道一本而万殊,夫子之一贯是矣。以学言之,则必有事於万殊,而后一者可几也。曾子之随事力行,子贡之多学而识,皆亲受业於夫子之门者也。颜子之博文约礼,而后如有所立,《易》之知崇礼卑,而后成性存存,皆一说也。程子论学,曰:“涵养须用敬,进学则在致知。”朱子伸明之,曰:“主敬以立其本,穷理以致其知,本立而知益明,知进而本益固。”可谓尽矣。陆氏之学,盖略有见於道体,遂欲单刀直入,以径造夫所谓一者,又自以为至简至易,立跻圣域,故世之好异者靡然趋之,而不知其相率而陷於异端之说也。张子曰:“儒者穷理,故率性可以谓之道,释氏不知穷理,而自谓之性,故其说不可推而行。”程子有言:“自物格而充之,然后可以至圣人,不知物格而先欲意诚心正者,未有能中於理者。”据此可以断陆氏之学。
气质之性,生於形者也,心为形役,故惟气质用事;天地之性,言性之本然,初不外於一心也,生乎形而不役於形,超然独立,物我并照,则本性见矣。学者知求复性,而不知即心以求,则未尝读《孟子》者也。性即理也,穷理则尽性至命,以格物穷理为外为末而非之者,则未尝读《程子》也。
圣人之心,道也。言者心之声,行者心之迹,《六经》之为教,皆出於圣人之心,故曰心道也。常人之心,去道远矣,於是乎有学必穷理读书广见闻,而后理可明,必克己治心强恕,而后性可复。学而至於成性,而后圣人之心可言也。今始学者,知习静以入德,亦一门径,而遂曰“道在是,不假外求”,则妄说也。
道者,事物当然之理,所谓在物为理也,而其实体在我,何事何物不出此心?所谓处物为义也,故曰中。理在事,义在心,闻乐而乐,食旨而甘,居处而安,人之情也。理也。其居丧也,闻乐不乐,食旨不甘,居处不安,亦人之情也,理也。故君子之学,求不失其本心而已。
自诚明谓之性,诚则无不明矣。《中庸》论性而曰慎独,曰笃恭,所以存诚也。自明诚谓之教,未至於诚者,必由明而后至。《大学》论学而首曰格物致知,所以求明也。程子论天论仁诸说,即《中庸》首章之旨,论穷理论进学诸说,即《大学》首章之旨,皆本乎一心而为言也。儒、释皆从心地上做工夫,故有相似处,所谓以心役物,不以物役心,以理自胜,不为事物所侵乱,夫岂不同?本末一贯,心迹合一,儒者之公而大地。释氏离本末,判心迹,求以自私自利而已。(以上《学说》)
动而阳,静而阴,相循於无穷者,是皆太极流行之用,而其体初未尝动也。(《体用说》)
通宇宙一气也,气之实,阴阳是已。自其未成形者而言,絪縕揉错,相兼相制,欲一之而不能,虚也。自其成形者而言,天地法象,万物形色,刚柔男女,粲然有分,实也。实者虚之所为,形亦气也,是皆可名之象耳。又自其本而言,未尝有体,曰太虚,虚而妙应,曰神,神而有常,曰天,曰性,一物也。有天则有道,神天德,化天道,一於气而已。自其存主而言,曰德,自其流行而言,曰道。知变化之道者,其知神之所为乎?
耳目口体,气之聚而成形者也;视听言动,气之虚而为用者也。曰阴曰阳,可分属也,而皆统於一心,则不可分矣。气之神也合一,不测之谓也。由此而通於性与天道,君子之上达也,由此而梏於闻见,溺於物欲,小人之下达也。
客感客形,与无感无欲,惟尽性者一之,有无虚实,通为一物者,性也,即程子“道亦器,器亦道”之说。
知昼夜阴阳,则能一性命。阴阳昼夜,屈伸相感於无穷,所谓天,所不能自已者谓命,而感之体即性也,故曰“一性命”。圣人之至诚无息,诚其性,不息其命也。鬼神常不死,诚而已。故曰“诚不可掩”。此之谓知性命,则知圣人,知鬼神。(以上《正蒙说》)
历家以日月星辰为天体,其度数有可纪者,有以地而言耳。地有形质,则有四极,天之大也莫禦,而其与地相为依附而旋转者,则犹可量也。是故象见乎上,体必应乎下,若形影然。(《读程语》)
儒者言性,释氏亦言性,但彼认为己有,所谓本以利心得来,故学者亦以利心向之。性者万物之一原,非有我之得私也。惟大人为能尽其性,盖闢佛、老而为言也。
朱子以后,学者知以理言性,不随於释氏之虚空矣。而未能识性者为体,则立言者之过也。
禅学直截心地上用功,却缘何用心粗?彼盖自以为道由我立,命由我出,其涉於迹者,可勿深较。程子“不判心迹”,朱子“不向用时勤猛省,更於何处味真腴”,此儒、释异处,学者要须识此。(以上《杂说》)
诗
心非目不见,目自见之体。须知瞑目前,明明有先视。治心如治目,刮去膜与翳。目净视能传,心清性无际。胸中欲无事,须是必有事。敬则心自虚,乃照无物地。无物是何地?万化从此出。程门费讲论,此之谓未发。天理在何处?本心原不昧。乃知尧、舜心,千年至今在。(以上《论性》)
万法总归一,一复何所归?太极本无极,天心无改移。(《文中子意》)
释氏谈实际,省心亦省事。圣人亦何心?万事一天理。释言理是障,此错认理字。理即是吾心,无生亦无死。管窥亦见天,只是不广大。尽心而知天,乃见天无外。静中须有物,莫若理会敬。能敬则知此,此是天命性。戒惧一生心,即此是慎独。物欲遏将萌?乃是敬未足。闲邪则固一,主一不须闲。敬则自无已,天理本完全。主一谓之敬,一者谓之诚。一则无二三,何复言欲萌?此理最为约,但恐不持久。既能体而乐,不患不能守。心懈则有防,敬则无间断。存久体自明,天理一以贯。只要立个心,心即是天理。此上有商量,应不出敬字。此心即性天,京师是长安。当下便认取,须知未发前。言止不言定,须是止於事。和则中在焉,此理嘿而识。坐井而观天,所见终不大。试出井栏行,却入井栏坐。尧、舜几千年,其心至今在。道是尧舜心,何尝见道坏?(以上《述程语》)
万象无所隐,向明乃天理。如顾影壁间,区区一物耳。(《邵子之旨》)
湛一气之本,感生方有象。爱恶出太虚,末胜则本丧。(《张子之旨》)
性是无物地,存心即养性。何者是存心?不出诚与敬。
道心心是道,惟微道之体。人心乃私欲,已涉形与气。(以上《漫述》)
师说
师说崇仁学案
聘君吴康斋先生与弼 文敬胡敬斋先生居仁 教谕娄一斋先生谅 谢西山先生复 郑孔明先生伉 胡凤仪先生九韶 恭简魏庄渠先生校 侍郎余訒斋先生祐 太仆夏东巖先生尚朴 广文潘玉斋先生润白沙学案上
文恭陈白沙先生献章 举人李大厓先生承箕白沙学案下
通政张东所先生诩 给事贺医闾先生钦 吏目邹立斋先生智 御史陈时周先生茂烈 长史林缉熙先生光 州同陈秉常先生庸 布衣李抱真先生孔修 谢天锡先生祐 文学何时振先生廷矩 运使史惺堂先生桂芳河东学案上
文清薛敬轩先生瑄 御史阎子与先生禹锡 侍郎张自在先生鼎 郡守段容思先生坚 广文张默斋先生傑 文庄王凝斋先生鸿儒 布衣周小泉先生蕙 同知薛思菴先生敬之 郡丞李介菴先生锦河东学案下
文简吕泾野先生柟 司务吕愧轩先生潜 张石谷先生节 李正立先生挺 郡守郭蒙泉 举人杨天游先生应诏三原学案
端毅王石渠先生恕 康僖王平川先生承裕 光禄马谿田先生理 恭简韩苑洛先生邦奇 忠介杨斛山先生爵姚江学案
文成王阳明先生守仁浙中王门学案
郎中徐横山先生爱 督学蔡我斋先生宗兖 御史朱白浦先生节 员外钱绪山先生德洪 郎中王龙溪先生畿 知府季彭山先生本 尚书黄久菴先生绾 布衣董萝石先生澐(附 主事陆原静先生澄 尚书顾箬溪先生应祥 侍郎黄致斋先生宗明 中丞张浮峰先生元冲 侍郎程松溪先生文德 太常徐鲁源先生用检 都督万鹿园先生表 侍郎王敬所先生宗沐 侍读张阳和先生元忭 教谕胡今山先生瀚江右王门学案
文庄邹东廓先生守益 文庄欧阳南野先生德 贞襄聂双江先生豹 文恭罗念菴先生洪先 处士刘两峰先生文敏 同知刘师泉先生邦采 御史刘三五先生阳 县令刘梅源先生晓 员外刘晴川先生魁 主事黄洛村先生弘纲 主事何善山先生廷仁 郎中陈明水先生九川 大常魏水洲先生良弼 解元魏师伊先生良政 处士魏药湖先生良器 太常王塘南先生时槐 文洁邓定宇先生以讚 参政陈蒙山先生嘉谟 徵君刘泸潇先生元卿 督学万思默先生廷言 宪使胡庐山先生直 忠介邹南臬先生元标 给諫罗匡湖先生大紘 中丞宋望之先生仪望 徵君邓潜谷先生元锡 徵君章本清先生潢 佥事冯慕冈先生应京南中王门学案
前言 孝廉黄五岳先生省曾 长史周静菴先生冲 明经朱近斋先生得之 恭节周讷谿先生怡 提学薛方山先生应旂 副使薛畏斋先生甲 襄文唐荆川先生顺之 太常唐凝菴先生鹤徵 文贞徐存斋先生阶 中丞杨幼殷先生豫孙楚中王门学案
佥宪蒋道林先生信 孝廉冀闇斋先生元亨北方王门学案
文简穆玄菴先生孔晖 教谕张弘山先生后觉 尚宝孟我疆先生秋 主事尤西川先生时熙 文选孟云浦先生化鲤 侍郎杨晋菴先生东明 郡守南瑞泉先生大吉粤闽王门学案
前言 行人薛中离先生侃 县令周谦斋先生坦止修学案
中丞李见罗先生材 敬学录 吴兴陆典以典泰州学案
前言 处士王心斋先生艮 布政徐波石先生樾 教谕王一菴先生栋 文选林东城先生春 文肃赵大洲先生贞吉 参政罗近溪先生汝芳 侍郎杨复所先生起元 恭简耿天台先生定向 处士耿楚倥先生定理 文端焦澹园先生竑 尚宝潘雪松先生士藻 明经方本菴先生学渐 郎中何克斋先生祥 给事祝无功先生世禄 尚宝周海门先生汝登甘泉学案
文简陶石篑先生望龄 太学刘冲倩先生塙 文简湛甘泉先生若水 太仆吕巾石先生怀 侍郎何吉阳先生迁 郡守洪觉山先生垣 主政唐一菴先生枢 侍郎蔡白石先生汝楠 侍郎许敬菴先生孚远 文选唐曙台先生伯元 端洁杨止菴先生时乔 文定王顺渠先生道诸儒学案上
文正方正学先生孝孺 琼山赵考古先生谦 学正曹月川先生端 督学黄南山先生润玉 文毅罗一峰先生伦 文懿章枫山先生懋 郎中庄定山先生昶 侍郎张东白先生元祯 布政陈克菴先生选 布衣陈剩夫先生真晟 布政张古城先生吉 方伯周翠渠先生瑛 司成蔡虚斋先生清 太常潘南山先生府 参政罗东川先生侨诸儒学案中
文庄罗整菴先生钦顺 文庄汪石潭先生俊 文敏崔后渠先生铣 文定何柏斋先生瑭 肃敏王浚川先生廷相 文裕黄泰泉先生佐 文定张甬川先生邦奇 襄惠张净峰先生岳 庄裕徐养斋先生问 诸生李大经先生经纶诸儒学案下
中丞李谷平先生中 文敏霍渭厓先生韬 考功薛西原先生蕙 文节舒梓溪先生芬 徵君来瞿塘先生知德 卢冠巖先生宁忠 侍郎吕心吾先生坤 忠节鹿乾岳先生善继 总宪曹贞予先生于汴 忠节吕豫石先生维祺 给事中郝楚望先生敬 谏议吴朗公先生执御 忠烈黄石斋先生道周 忠节金伯玉先生铉 中丞金正希先生声 辅臣朱震青先生天麟 徵君孙锺元先生奇逢东林学案
端文顾泾阳先生宪成 忠宪高景逸先生攀龙 御史钱启新先生一本 文介孙淇澳先生慎行 主事顾泾凡先生允成 太常史玉池先生孟鳞 职方刘静之先生永澄 学正薛玄台先生敷教 侍郎叶园适先生茂才 孝廉许静余先生世卿 耿庭怀先生橘 光禄刘本孺先生元珍 忠端黄白安先生尊素蕺山学案
忠端刘念台先生宗周附案
尚宝司丞应天彝先生典 周德纯先生莹 卢德卿先生可久 杜子光先生惟熙 副使颜冲宇先生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