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居 577篇诗文

震维芳月季,宸极众星尊。珮玉朝三陛,鸣珂度九门。
挈壶分早漏,伏槛耀初暾。北倚苍龙阙,西临紫凤垣。
词庭草欲奏,温室树无言。鳞翰空为忝,长怀圣主恩。


凤凰鸣舞乐昌年,蜡炬开花夜管弦。
半醉徐击珊瑚树,已闻钟漏晓声传。


拂汉星旗转,分霄日羽明。将追会阜迹,更勒岱宗铭。
林戈咽济岸,兽鼓震河庭。叶箭凌寒矫,乌弓望晓惊。
已降汾水作,仍深迎渭情。


车驾至临溜自劳军,群臣大会。帝谓弇曰:“昔韩信破历下以开基,今将军攻祝阿以发迹,此皆齐之西界,功足相方。而韩信袭击已降,将军独拔勍敌,其功乃难于信也。又田横烹郦生,及田横降,高帝诏卫尉,不听为仇。张步前亦杀伏隆,若步来归命,吾当诏大司徒释其怨。又事尤相类也。将军前在南阳,建此大策,常以为落落难合,有志者事竟成也。”


银杏叶凋零鸭脚黄,玉树花冷淡鸡冠紫,红豆冠啄残鹦鹉粒,碧梧桐栖老凤
凰枝。对景嗟咨,楚江风霜剪鸳鸯翅,渭城柳烟笼翡翠丝。缀黄金菊露,碎
绿锦荷花瑟瑟。
【梁州】叹落落情怀不己,恨匆匆岁月何之。拥并也似一片闲愁撺掇出伤心
故事。往常时花笺写恨,红叶题诗,都做了风中飞絮,水上浮萍。痛杀杀玉连环
掂的瑕疵。碜可可锦回纹揉的参差。瘦廉纤对妆奁金粉慵施,愁荏苒秀房中拈针
慵使,病淹渐锦筝挡金柱慵支。念兹。对此,匆匆岁月三之二,恰初三早初四。
呖呖风前孤雁儿,感起我一弄嗟咨。
【尾声】雁儿你写西风曲似苍颉字,对南浦愁如宋玉词。恰春归,早秋至,
多寒温,少传示;恼人肠,聒人耳,碎人心,堕人志。雁儿则被你撺掇出无限相
思,偏怎生不寄俺有情分故人书半纸。
【醋葫芦】枪攒呵玉臂擎,箭来呵罗袜挑。丁香舌吐似剑吹毛。连珠炮被窝
儿里聒破脑。知音的都道,我不信建头功先奏你个女妖娆。
【二】铰青丝缠做弩弦,裁香罗衲做战袄。补旗幡绞断翠裙腰,金疮药细将
脂粉调。都是些风流功效,他则想五花诰飞下紫宸朝。
【三】叫喳喳锦缆移,闹垓垓画桨摇。那里取明眸皓齿姆军稍,更做道孙武
子教得来武艺高。上不过提铃喝号,抵多少碧桃花下坐吹箫。
【四】他恋着逢窗下风致佳,舵楼中景物饶。棹歌声里乐陶陶,辱没杀铺红
苫绿翡翠巢。握不道相偎相抱,那里也芙蓉帐暖度春宵。
【五】晚风凉鸣,晓星沉鼙鼓敲。热乐似银筝象板紫檀槽,则学的君起
早时臣起早。白鸥冷笑,倒惹的黑漫漫杀气蜃楼高。
【随煞】奶奶得了些卖阵钱,哥哥占了些劳军钞。他向这海神庙多买好香烧,
但只愿一年一度征海岛。休忘了将军伯旗帜,他是个玉门关旧日的莽班超。
客窗值雪
倚龙泉数声长叹息,游子去何期。添一岁长一分白发,治一经饱一世黄沙。
风凛凛风晚江空,雪漫漫天阔云低。对梅花叹人犹未归,观不足严凝景致。玉壶
春滟滟,银海夜凄凄。
【逍遥乐】客窗深闭,止不过香炷龙涎,茶烹凤髓,纸帐低垂。早难道翠倚
红偎,冷暖年来只自知,捱不彻凄凉滋味。鸳鸯无梦,鸿雁无音,灵鹊无依。
【金菊香】看别人吹箫跨凤上瑶池,乘兴扁舟访剡溪。真乃是平地白云三万
里,堪画堪题。水昌宫翻做素玻璃。
【尾声】调琴演楚骚,研朱点《周易》。风流似党进,终日醉如泥。磨龙香
拂花笺呵冰笔,挥写就乾坤清气,着人道老袁安犹自说兵机。
【般涉调】哨遍新建构栏教坊求赞
圣遍飞龙当日,火精焰焰光天德。三尺剑一戎衣,笑谈间平吞了万里华夷。
二气里,八荒跻寿。四海涵春,出雍熙治。都会金陵佳丽,鲁麟呈瑞,周凤来仪。
天香荡漾酒旗风,甘露调和落花泥。拽塌了旌旗,打灭了烽尘,销溶了剑戟。
【耍孩儿】赤紧的教坊司独占了阳和地,越显得莺花艳美。真乃是紫微宫殿
乐星集,另巍巍创立个根基。方位里都按着郭景纯经天纬地阴阳诀,规矩上不离
了鲁公输迈古超今造化机。昏昼里无休息,响玎玎斧斤电掣,闹垓垓锯铲星飞。


猛听的透帘栊卖花声唤起,将好梦却惊回。更和那迁乔木莺声偏碎,上纱窗
日影重移。暗沉吟失魄消魂,闷恹恹似醉如痴。把重门紧紧深闭起,怕莺花笑人
憔悴。离愁何日满,此恨有谁知?
【逍遥乐】则为那无媒匹配,勾引起无倒断相思,染下这不明白的病疾。眼
睁睁的将我来抛离,泼乔才更狠似王魁。我这里骂一声却又悔,空没乱怎地支持。
则落的长吁短叹,倒枕垂床,废寝废食。
【金菊香】这些时龙涎香冷了金猊,雁足慵安生了绿绮,羊羔懒斟闲了玉
杯。觑了这一弄儿狼藉,不由人辗转越伤悲。
【醋葫芦】诗吟出锦绣文,字装成古样体。家冠济楚俊容仪,酒席间唱和音
韵美。一团儿和气,论聪明俊俏有谁及?
【梧叶儿】刀搅也似柔肠断,爬推也似泪点垂,似醉有如痴。笔砚上疏了工
课,茶饭上减了饮食,针指上罢了心机,怎对人言说这就里!
【后庭花】想着他身常爱红翠偎,心偏将香玉惜。面胜似何郎粉,手能描京
兆眉。闲时节笑相偎,恰便似鹣鹣比翼。翠裙腰掩过半尺,搂胸带趱了一围。骨
捱捱削了玉肌,瘦恹恹宽了绣衣。乱松云鬓堆,困腾腾秋水迷。命悬悬有几日,
软怯怯无些气力。
【柳叶儿】我可甚千娇百媚,全不似旧日容仪,阁不住两眼凄惶泪。不能够
同欢会,则有分各东西,想人生最苦是别离。
【尾声】常记得枕席间说的言,星月底设来的誓。谁想这辜恩薄幸负心贼,
自相别数年无信息。比及你登科及第,我则索上青山化做望夫石。


楔子

老夫姓赵,名国器,祖贯东平府人氏。因做商贾,到此扬州东门里牌楼巷居住。嫡亲的四口儿家属:浑家李氏,不幸早年下世;所生一子,指这郡号为名,就唤做扬州奴;娶的媳妇儿,也姓李,是李节使的女孩儿,名唤翠哥,自娶到老夫家中,这孩儿里言不出,外言不入,甚是贤达。想老夫幼年间做商贾,早起晚眠,积儹成这个家业。指望这孩儿久远营运。不想他成人已来,与他娶妻之后,只伴着那一伙狂朋怪友,饮酒非为,吃穿衣饭,不着家业,老夫耳闻目睹,非止一端;因而忧闷成疾,昼夜无眠;眼见的觑天远,入地近,无那活的人也。老夫一死之后,这孩儿必败我家,枉惹后人谈论。我这东邻有一居上,姓李名实,字茂卿。此人平昔与人寡合,有古君子之风,人皆呼为东堂老子;和老夫结交甚厚,他小老夫两岁,我为兄,他为弟,结交三十载,并无离间之语。又有一件,茂卿妻恰好与老夫同姓,老夫妻与茂卿同姓,所以亲家往来,胜如骨肉。我如今请过他来,将这托孤的事,要他替我分忧;未知肯否何如?扬州奴那里?<扬州奴应科,云)你唤我怎么?老人家,你那病症,则管里叫人的小名儿,各人也有几岁年纪,这般叫,可不折了你?你去请李家叔叔来,我有说的话。知道。下次小的每,隔壁请东堂老叔叔来。我着你去。着我去,则隔的一重壁,直起动我走这遭儿!你怎生又使别人去?我去,我去,你休闹。下次小的每,革皮马!只隔的个壁儿,怎要骑马去?也着你做我的爹哩!你偏不知我的性儿,上茅厕去也骑马哩。你看这厮!我去,我去,又是我气着你也!出的这门来,这里也无人,这个是我的父亲,他不曾说一句话,我直挺的他脚稍天;这隔壁东堂老叔叔,他和我是各白世人,他不曾见我便罢,他见了我呵,他叫我一声扬州奴,哎哟!吓得我丧胆亡魂,不知怎生的是这等怕他!说话之间,早到他家门首。叔叔在家么?门首是谁唤门?是你孩儿扬州奴。你来怎么?你先去。我就来了。我也巴不得先去。自在些儿。老夫姓李名实.字茂卿,今年五十八岁。本贯东平府人氏,因做买卖.流落在扬州东门里牌楼巷居住。老夫幼年也曾看几行经书,自号东堂居士;如今老了,人就叫我做东堂老子。我西家赵国器。比老夫长二岁?
峭纾滞髟⒃诖耍幌蛲彝础R丫嘣亍=照孕秩酒浼膊。恢猩跏拢叛镏菖辞胛遥『靡惨ヌ酵T缫牙吹矫攀住Q镏菖惚ㄓ敫盖字馈K滴业搅艘病?扬州奴做报科,云)请的李家叔叔,在门首哩。道有请。老兄染病,小弟连日穷忙,有失探望.勿罪勿罪。请坐。老兄病体如何?老夫这病,则有添,无有减,眼见的无那活的人也。曾请良医来医治也不曾?嗨!老夫不曾延医。居士与老夫最是契厚,请猜我这病症咱。老兄着小弟猜这病症.莫不是害风寒暑湿么?不是。莫不是为饥饱劳逸么?也不是。莫不是为些忧愁思虑么?哎哟!这才叫做知心之友。我这病,正从忧愁思虑得来的。老兄差矣,你负郭有田千顷,城中有油磨坊,解典库,有儿有妇,是扬州点一点二的财主;有甚么不足,索这般深思远虑那?嗨!居士不知。正为不肖子扬州奴,自成人已来,与他娶妻之后,他合着那伙狂朋怪友,饮酒非为,日后必然败我家业。因此上忧懑成病,岂是良医调治得的?老兄过虑,岂不闻邵尧夫戒子伯温曰:"我欲教汝为大贤,未知天意肯从否?""父没观其志,父没观其行。"父母与子孙成家立计,是父母尽己之心;久以后成人不成人,是在于他,父母怎管的他到底。老元这般焦心苦思。也是干落得的。虽然如此,莫说父子之情,不能割舍;老夫一生辛勤,挣这铜斗儿家计,等他这般废败,便死在九泉,也不瞑目.今日请居上来,别无可嘱,欲将托孤一事,专靠在居士身上,照顾这不肖,免至流落;老夫衔环结草之报,断不敢忘。老兄重托,本不敢辞。但一者老兄寿算绵远;二者小弟才德俱薄,又非服制之亲,扬州奴未必肯听教训;三者老兄家缘饶富,"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请老兄另托高贤,小弟告回。扬州奴,当住叔叔咱!居士何故推托如此?岂不闻:"可以托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老夫与居士通家往来,三十余年,情同胶漆,分若陈雪,今病势如此,命在须臾,料居士素德雅望,必能不负所请,故敢托妻寄子。居士!你平日这许多慷慨气节,都归何处,道不的个"见义不为,无勇也"!呀!老兄,怎便下如此重礼!则是小弟承当不起。老兄请起,小弟仍允便了。扬州奴,抬过桌儿来者。下次小的每,掇一张桌儿过来着。我使你,你可使别人!我掇,我掇!你这一伙弟子孩儿们,紧关里叫个使使。都走得无一个。这老儿若有些好歹,都是我手下卖了的。哎哟!我长了三十岁,几曾掇桌儿,偏生的偌大沉重。将过纸墨笔砚来。纸墨笔砚在此。这张文书我已写了,我就画个宇。扬州奴,你近前来。这纸上.你与我正点背画个字者。你着我正点背画,我又无罪过,正不知写着甚么来。两手搦得紧紧的,怕我偷吃了!字也画了,你敢待卖我么?(正末云)你父亲则不待要卖了你待怎生?这张文书,请居士收执者。扬州奴,请你叔叔坐下者。就唤你媳妇出来.叔叔观坐着哩,大嫂,你出来。扬州奴,你和媳妇儿拜你叔父八拜着我拜,又不是冬年节下,拜甚么?扬州奴,我和你争拜那?叔叔休道着我拜八拜,终日见叔叔拜。有甚么多了处?只依着父亲,拜叔叔咱。闭了嘴,没你说的话!靠后!咱拜!咱拜!一拜权为八拜。叔叔,家里婶子好么?口退!这老子越狠了也。扬州奴,你父亲是甚么病?您孩儿不知道。噤声!你父亲病及半年,你襕地不知道,你岂不知父病子当主之?叔叔息怒,父亲的症侯,您孩儿待说不知来。可怎么不知;待说知道来,可也忖量不定。只见他坐了睡。睡了坐,敢是久活动些。扬州奴,你父亲立与我的文书上。写着的甚么哩?您孩儿不知。你既不知,你可怎生正点背画字来?父亲着您孩儿画,您孩儿不敢不画。既是不知,你两口儿近前来,听我说与你。想你父亲生下你来,长立成人,娶妻之后,你伴着狂朋怪友,饮酒非为,不务家业,忧而成病。文书上写着道:"扬州奴所行之事,不曾禀问叔父李茂卿,不许行。假若不依叔父教训,打死勿论。"父亲,你好下的也,怎生着人打死我那!儿也,也是我出于无奈。老兄免忧虑,扬州奴断然也不敢了也。

【仙吕】【赏花时】为儿女担优鬓已丝,为家资身亡心未死,将这把业骨头常好是费神思。既老兄托妻也那寄子,老兄免忧虑。我着你终有个称心时。

大嫂,这一会儿父亲面色不好,扶着后堂中去。父亲,你精细打着。扬州,你如今已成人长大,管领家私,照觑家小,省使俭用。我眼见的无活的人也。只为生儿性太庸,日夜忧愁一命终;若要趋庭承教训,则除梦里再相逢。


第一折

茶迎三岛客,汤送五湖宾;不将可口味,难近使钱人。小可是卖茶的。今日烧得这镟锅儿热了,看有甚么人来。不养蚕桑不种田,全凭马扁度流年。为甚侵晨奔到晚,几个忙忙少我钱。自家柳隆卿,兄弟胡子传。我两个不会做甚么营生买卖,全凭这张嘴抹过日子。在城有一个赵小哥扬州奴,自从和俺两个拜为兄弟,他的勾当,都凭我两个,他无我两个,茶也不吃,饭也不吃。俺两个若不是他呵,也都是饿死的。哥,则我老婆的裤子,也是他的;哥的网儿,也是他的。哎哟!坏了我的头也。哥,我们两个吃穿衣饭,那一件儿不是他的。我这几日不曾见他,就弄得我手里都焦干了。哥,咱茶房里寻他去,若寻见他,酒也有,肉也有。吃不了的,还包了家去,与我浑家吃哩。兄弟说得是。卖茶的,赵小哥曾来么?赵小哥不曾来哩。你与我看着。等他来时,对俺两个说。俺两个且不吃茶哩。理会的。赵小哥早来了。四肢八脉则带俏,五脏六腑却无寸。村入骨头挑不出,俏从胎里带将来。自家扬州奴的便是。人口顺多唤我做赵小哥。自从我父亲亡化了,过日月好疾也.可早十年光景。把那家缘过活,金银珠翠,古董玩器,田产物业,孽畜牛羊,油磨房,解典库,丫鬟奴仆,典尽卖绝,都使得无了也。我平日间使惯了的手,吃惯了的口,一二日不使得几十个银子呵,也过不去。我结交了两个兄弟,一个是柳隆卿,一个是胡子传,他两个是我的心腹朋友,我一句话还不曾说出来,他早知道,都是提着头便知尾的,着我怎么不敬他。我父亲说的,我到底不依。但他两个说的,合着我的心,趁着我的意,恰便经也似听他。这两日不见他,平日里则在那茶房里厮等,我如今到茶房里问一声去。赵小哥,你来了也,有人在茶房里坐着,正等你来哩。二位,赵小哥来了也。来了来了,我和你一个做好,一个做歹,你出去。兄弟。你出去。哥,你出去。哥,你在那里来,俺等了你一早起了。哥,这两日你也不来望我一眼。胡子传也在这里。我自过去。哥,唱喏咱。小哥来了。那个小哥?(柳隆卿云)赵小哥。他老子在那里做官来?他也是小哥!诈官的该徒,我根前歪充,叫总甲来,绑了这弟子孩儿。好没分晓,敢是吃早酒来。俺等了一早起,没有吃饭哩。不曾吃饭哩,你可不早说,谁是你肚里蚘虫。与你一个银子,自家买饭吃去。看茶与小哥吃。你可这般嫩,就当不得了。哥,不是我嫩,还是你的脸皮忒老了些。这里有一门亲事,俺要作成你。哥,感承你两个的好意。我如今不比往日,把那家缘过活,都做筛子喂驴,漏豆了。止则有这两件儿衣服,妆点着门面,我强做人哩,你作成别人去罢。我说来么,你可不依我,这死狗扶不上墙的。哥,不是扶不上,我腰里货不硬挣哩。呸!你说你无钱,那一所房子,是披着天王甲,换不得钱的?哎哟!你那里是我兄弟,你就是我老子,紧关里谁肯提我这一句。是阿!我无钱使,卖房子便有钱使。哥,则一件,这房子,我父亲在时只番番瓦,就使了一百锭。如今谁肯出这般大价钱。当要一千锭,只要五百锭;当要五百锭,则要二百五十绽。人都抢着买了。说的是。当要一千锭,则要五百锭;当要五百绽,则要二百五十锭。人都抢着买,可不磨扇坠着手哩。哥也,则一件。争奈隔壁李家叔叔有些难说话。成不得!成不得!李家叔叔不肯呵,胁肢里扎上一指头便了。是阿,他不肯,胁肢里扎上一指头便了。如今便卖这房子,也要个起功局、立帐子的人。我便起功局。我便立帐子。哦!你起功局,你立帐子。卖了房子,我可在那里住?我家里有一个破驴棚。你家里有个破驴棚,但得不漏,潜下身子,便也罢。可把甚么做饭吃?我家里有一个破沙锅,两个破碗,和两双折箸,我都送与你,尽勾了你的也。好弟兄,这房子当要一千锭,则要五百锭;当要五百锭,则要二百五十锭。人见价钱少,就都抢着买。李家叔叔不肯呵,胁肢里扎他一指头便了。你替我立帐子,你替我起功局。你家有间破驴棚,你家有个破沙锅,你家有两个破碗,两双折箸,我尽勾受用快活。不着你两个歹弟子孩儿,也送不了我的命。老夫李茂卿的便是。不想我老友直如此先见,道:"我死之后,不肖子必败吾家。"今日果应其言。恋酒迷花,无数年光景,家业一扫无遗。便好道知子莫过父,信有之也。

【仙吕】【点绛唇】原是祖父的窠巢,谁承望子孙不肖,剔腾了。想着这半世勤劳,也枉做下千年调。

【混江龙】我劝咱人便休生奸狡,则恐怕命中无福也难消。大古来前生注定,谁许你今世贪饕,那一个积趱的运穷呵君子拙。那一个享用的家富也小儿骄。我想这钱财,也非容易博来的。也非容易博来的。作买卖,,恣虚嚣;开田地,广锄刨;断河泊,截渔樵;凿山洞,取煤烧。则他那经营处,恨不的占尽了利名场,全不想到头时,刚落得个邯郸道。都是些喧檐燕雀,巢苇的这鹪鹩。

自家翠哥的便是。自从公公亡化过了,扬州奴将家缘家计都使得罄尽,如今又要卖那一所房子哩。我去告诉那东堂叔叔咱。这便是他家了,不免径入。媳妇儿,你来做甚么?自从公公亡化之后,扬州奴将家缘家计都使尽了,他如今又要卖那一所房子,翠哥一径的禀知叔叔来我知道了也。等那贼生来时,我自有个主意。赵小哥,上紧着干,迟便不济也。转湾抹角,可早来到李家门首。哥,则一件,我如今过去,便不敢提这卖房子,这老儿可有些兜搭,难说话;慢慢的远打周遭和他说。你两个且休过来。叔叔、婶子,拜揖。你来怎的,敢是你要告我那?扬州奴,你来怎的?我媳妇来见叔叔,我怕他年纪小,失了体面。这两个是什么人?俺们都是读半鉴书的秀才,不比那伙光棍。你来俺家有何事?好意与他唱喏,倒恼起来,好没趣。是您孩儿的相识朋友,一个是柳隆卿,一个是胡子传。我认的甚么柳隆卿、胡子传,引着他们来见我!扬州奴!

【油葫芦】你和这狗党狐朋两个厮趁着。扬州奴你多大年纪也?您孩儿三十岁了。噤声!又不是年纪小,怎生来一桩桩好事不曾学!可也怪不的你来。你正是那内无老父尊兄道,却又外无良友严师教。扬州奴。你有的叫化也。如何?且相左手,您孩儿便不到的哩。你把家私米荡散了,将女儿冻饿倒。我也还望你有个醉还醒,迷还悟,梦还觉;儹地的可只与这等两个做知交。

(扬州奴云)这柳隆卿、胡子传,是您孩儿的好朋友。扬州奴。

【天下乐】哎,儿也,可道是人伴着贤良心那智转高。扬州奴,你只瞒了别人,却瞒不过老夫。你曾出的胎也波胞,你娘将你那绷藉包,你娘将那酥蜜食养活得偌大小。你父亲也只为你不务家业,忧病而死。先气得个娘命夭,后并的你那父死了。好也啰!好也啰!你可什么养子防备老!

叔叔,这两个人你休看得他轻,可都是读半鉴书的。扬州奴,你平日间所行的勾当,我一桩桩的说,你则休赖。叔叔,您孩儿平日间敬的可是那一等人,不敬的可是那一等人,叔叔,你说与孩儿听咱。

【哪吒令】你见一个新旦色城呵,贼丑生,你便道:请波!请波!连忙的紧邀。你见一个良人妇叩门呵,你便道:疾波!疾波!你便降阶儿的接着。你见一个好秀才上门呵,你便道:家里没啰!家里没啰!你抽身儿躲了。你傲的是攀蟾折桂,你敬的是闭月羞花貌,甚么是那晏平仲善与人交。

【鹊踏枝】你则待要爱纤腰,可便似柔条。不离了舞榭歌台,不俫,更那月夕花朝。想当日个按六幺,舞霓裳未了,猛回头烛灭香消。

扬州奴,你久以后有的叫化也。如何?且相右手,您孩儿不到的叫化哩。

【寄生草】我为甚叮咛劝、叮咛道,你有祸根、有祸苗。你抛撇了这丑妇家中宝,挑踢着美女家生哨。哎!儿也!这的是你白作下穷汉家私暴。只思量倚檀槽听唱-曲[桂枝香],你少不的撇摇槌学打几句[莲花落]。

【六幺序】那里面藏圈套,都是些绵中刺,笑里刀,那一个出得他掴打挝揉,止不过帐底鲛绡,酒畔羊羔,殢人的玉软香娇。半席地恰便似八百里梁山泊,抵多少月黑风高。那泼烟花专等你个腌材料,快准备着五千船盐引,十万坦茶挑。

【幺篇】你把他门限儿蹅着,消息儿汤着;那里面又没官僚,又没王条,又没公曹,又没囚牢;到的来金谷也那富饶,早半合儿断送了。直教你无计能逃,有路难超。搜剔尽皮格也那翎毛,浑身遍体星星开剥,尽着他炙火專烹炮。那虔婆一对刚牙爪,遮莫你手轻脚疾,敢可也做了骨化形销。

扬州奴,你来怎的?叔叔,您孩儿无事也不敢来,今日一径的来告禀叔叔知道。自从俺父亲亡过,十年光景,只在家里死丕丕的闲坐,那钱物则有出去的,无有进来的;便好道"坐吃山空,立吃地陷";又道是"家有千贯,不如日进分文"。您孩儿想来,原是旧商贾人家,如今待要合人做些买卖去,争奈乏本。您孩儿想来,家中并无甚值钱的物件,止有这一所宅子,还卖的五六百锭。等我卖了做本钱。您孩儿各扎邦便觅个合子钱儿。哦!你将那汕磨房、解典库,金银珠翠.田产物业,都将来典尽卖绝了。止有这所栖身宅子。又要卖。你卖波,我买。既然叔叔要,把这房子东廊西舍,前堂后阁,门窗户闼,上下也点看一看,才好定价。也不索看。

【一半儿】问甚么东廊西舍是旧椽儹,前厅和后阁,都是新翻瓦的。问甚么那后阁前堂都是新盖造。既然叔叔要呵,你侄儿填定价钱五百锭,莫不忒多了些么?不是你歹叔叔嫌你索的来忒价高。叔叔,这钱钞几时有?这许多钱钞,也一时办不迭?多半月,少十朝。叔叔,这项货紧,则怕着人买将去了。你要五百锭.我先将二百五十锭交付你。我将这五百锭做一半儿赊来一半儿交。

小大哥,你去取的来。父亲,二百五锭在此:拿来,你那嘴脸,是掌财的?哥,你两人拿着。你把这钞使完了时,再没宅子好卖了,你自去想咱。是。您孩儿商量做买卖,各扎邦便觅合子钱。哥,这二百五十锭,尽勾了。先去买十只大羊,五果五菜,响糖狮子,我那丈母与他一张独桌儿,你们都是鸳鸯客,把那桌子与我一字儿摆开着。随你摆布。扬州奴,你做甚么来?没。您孩儿商议做买卖哩。拿这钞去,置买各项货物,都要堆在桌子上,做一字儿摆开,着那过来过往的人见了,称赞道,好一个大本钱的客人,也有些光彩。您孩儿这一遭做买卖,各扎邦便觅一个合子钱哩。好儿,你着志者!嗨!几乎被那老子听见了。哥,吃罢那头汤,天道暄热,都把那帽笠去了,把那衣服松一松,将那四下的吊窗都与我推开了。扬州奴,你说甚的?没。您孩儿商量做买卖,到那榻房里,不要黑地里交与他钞;黑地里交钞,着人瞒过了。常言道:"吃明不吃暗",你把吊窗与我推开,您孩儿商量做买卖,各扎邦便觅一个合子钱,好儿也,不枉了。老儿去了也。哥,下了那分饭,临散也,你把住那楼胡梯门。你便执壶,我便把盏,再吃个上马的钟儿。着我那大姐宜时景,带舞带唱华严的那海会。扬州奴,你怎的说?没。你看这厮!

【赚煞】你将这连天的宅憎嫌小,负郭的田还不好。一张纸从头儿卖了。不知久后栖身何处着,只守着那奈风霜破顶的砖窑。哎!儿也,心下自量度,则你这夜夜朝朝,可甚的买卖归来汗未消。出脱了些奇珍异宝,花费了些精银响钞。哎!儿也,怎生把邓通钱,刚博得一个乞化的许由瓢?

哥,早些安排齐整着,可来回我的话。

第二折

自家李茂卿。则从买了扬州奴的住宅,付与他钱钞,他那里去做甚么买卖,多咱又被那两个光棍弄掉了。败子不得回头,有负故人相托。如之奈何?父亲,您孩儿这几时做买卖,不遂其意,也则是生来命拙哩。孩儿,你说差了。那做买卖的,有一等人肯向前,敢当赌。汤风冒雪,忍寒受冷;有一等人怕风怯雨,门也不出,所以孔子门下三子弟子,只子贡善能货殖,遂成大富。怎做得由命不由人也?

【正官】【端正好】我则理会有钱的址咱能,那无钱的非关命。咱人也须要个干运的这经营。虽然道贫穷富贵生前定,不俫,咱可便稳坐的安然等?(卜儿云),老的,你把那少年时挣人家的道路,也说与孩儿知道咱。

【滚绣球】想来我幼年时血气猛,为蝇头努力去争。哎哟!使的我到今来一身残病,我去那虎狼窝不顾残生。我可也问甚的是夜,甚的是明,甚的是雨,甚的是晴。我只去利名场往来奔竞,那里也有-日的安宁?投至得十年五载我这般松宽的有,也是我万苦千辛积儹成。往事堪惊!

妾身翠哥。自从扬州奴卖了房屋,将着那钱钞,与那两个帮闲的兄弟去月明楼上与宜时景饮酒欢会去了,我不敢隐讳,告李冢叔叔去咱。可早来到也.小大哥,报复去,道有翠哥来见叔叔。父亲,有翠哥在门首。着他过来。翠哥,父亲着你过去。叔叔、婶子,万福!孩儿也,你来做甚么那?

【倘秀才】我见他道不出喉咙中气哽,我见他揾不住可则扑簌簌腮边也那泪倾。兀的不气杀你孩儿也!你这般撧耳挠腮可又便怎生?叔叔,扬州奴将那卖房屋的钱钞,与那两个帮闲的兄弟,去月明楼上与宜时景饮酒去了。他若使的钱钞无了呵,连我也要卖哩。叔叔,如此怎了也!我这里听仔细,你那里说叮咛,他、他、他可直恁般的个醒。

叔叔,想亡过公公挣成锦片也似家缘家计,指望与子孙永远居住,谁想被扬州奴破败了也。

【滚绣球】休言家未破,破家的人未生;休言家未兴,兴家的人未成;古人言一星星显证。那为父母的,恨不得儿共女辈辈峥嵘。只要那家道兴,钱物增,一年年越昌越盛。怎知道生下儿女呵,偏生的天作对不称人情。他将那城中宅子庄前地,都做厂风卫扬花水上萍。哎!可惜也锦片的这前程!

小大哥,咱领着数十条好汉,径到月明楼上打那贼丑生去来!自家扬州奴,端的好快活也!俺今日自在的吃两钟儿。直吃得尽醉方归。酒食都安排下了也。俺都要尽醉方归。扬州奴!嗨!把我这一席儿好酒来搅坏了。哎哟!叔叔,您孩儿请伙计哩。扬州奴,这个是你的买卖?这个是你那各扎邦便觅个合子钱?我问你!)

【倘秀才】你又不是拜扫冬年的节令,又不是庆喜生辰的事情,你没来由置酒张筵波把他众人来请。好杀风景也那!你尊呵尊这厮甚么德行?你重呵重这厮什么才能?哎!儿也,你怎生则寻着这等?

老的,休这等那等的,俺们都是看半鉴书的秀才。噤声!谁读半鉴书来?

【滚绣球】你念的是赚杀人的天甲经,我呢?你是个缠杀人的布衫领。则你那一生的学问呵,是那一声儿"哥,往那里去?带挈我也走一遭儿波!"你则道的个愿随鞭镫,你便闯一千席呵可也填不满你这穷坑!您孩儿也仿两个古人:学那孟尝君三千食客,公孙弘东阁招贤哩。呸!亏你不识羞。那个孟尝君是个公子,公孙弘是个名卿。他两上在朝中十分恭敬,但门下都一刬群英。我几曾见禁妻子这等无徒辈?老的,踹了脚也!更和那不养爹娘的贼丑生!老的,你可也闲淘气哩。气杀我烈焰腾腾。

扬州,我量你到得那里,你明日叫化也。如何?且相左手,您孩儿也不到的哩。

【倘秀才】你道有左慈术踢天弄井,项羽力拔山也举鼎,这厮们两白日把泥球儿换了眼睛。你例有那降魔咒,度人经,也出不的这厮们鬼精!

扬州奴,你不听我言语,看你不久便叫化也。如何?且相右手,您孩儿也不到的哩。

【三煞】你便似搅绝黑海那些饥寒的病,也则是赢得青楼薄幸名。我可呢?你是那无字儿的空瓶。(胡子传云)我可呢?(正末唱)你是个脱皮儿裹剂。我两个人物也不丑。怕不道是外面温和,则你那彻底儿严凝。你这老头儿不要琐碎,你只是把眼儿撑着,看我这架子衣服如何?我觑不的你衤肖宽也那褶下,肚叠胸高,鸭步鹅行。出门来呵怕不道桃花扇影;你回窑去勿、勿、勿,少不得风雪酷寒亭。甚么风雪酷寒亭?我则理会得闲骑宝马闲踢蹬哩?

【二煞】你道是闲骑宝马踢蹬,你两个到得家中,算一算帐:你得了多少?我得了多少?你只做得个旋扑苍蝇旋放生。叔叔,您孩儿有那施舍的心,礼让的意,江湖的量,慷慨的志,也不低哩。你有那施舍的心呵讪笑得鲁肃,你有那慷慨的志呵降伏得刘毅,你有那礼让的意呵赛过得鲍叔,你有那江湖的量呵欺压得陈登。您孩儿平昔也曾赍发与人,做偌多的好事哩。你赍发呵与那个陷本的商贾,你赍发呵与那受困的官员,你赍发与那个薄落的书生。兀的不扬名显姓。光日月动朝廷!

【一煞】不强似的与虔婆子弟三十锭,更和那帮懒钻闲二百瓶。你恋着那美景良辰,赏心乐事,赏民乐事,会友邀宾,走斝也那飞觥。扬州奴,我问你,这是谁的钱物?是您孩儿应的使。这的是你爹行基业。是你自己钱财,须没有个别姓来争。可怎生不与你妻儿承领,倒凭他胡子传和那柳隆卿?

我安排一席酒,着他请十个,便十个;请二十个,便二十个。不一时,他把那一席的人都请将来。叔叔,你着我怎么不敬他?噤声!

【煞尾】你有钱呵三千剑客由他们请。一会儿无钱呵,哎,早闪的我在十二瑶台独自行。扬州奴,你有一日出落得家业精,把解典处本利停,房舍又无,米粮又磬;谁支持,怎接应?你那买卖上义不惯经,手艺上可又不甚能;掇不得重,可也拈不得轻。你把那摇槌来悬,瓦罐来擎,绕闾檐,乞残剩。沙锅底无柴煨不热那冰,破窑内无席盖不了顶。饿得你肚皮春雷也则是骨碌碌的呜,脊梁上寒风笃速速的冷。急穰穰的楼头数不彻那更。这早晚,多早晚也?冻刺刺窑,巴不到那明。痛亲眷敲门都没个应,好相识街头也抹不着他影。无食力的身躯怎的撑?冻饿倒的尸骸去那大雪里挺。没底的棺材准共你争,半霎儿人扛你来亡垫的平。你死后街坊兀自憎,干与你爹娘抚这个名。我着那好言语劝你你不听.那厮们谎话儿弄你且娘的灵。可知道你亲爷气成病,连着我也激恼的这心头怒转增。我若是拖到官中使尽情,我不打死你无徒改了我的姓!便有那人家谎后生,都不似你这个腌臜泼短命!则你那胎骨劣,心性顽,耳根又硬。哎!儿也,我其实道不改,教不成。只着那正点背画字纸儿你可慢慢的省。这席好酒,弄的来败兴。随你们发放了罢,我自回家去也。


第三折

不成器的看样也!自家扬州奴的便是。不信好人言,果有忄西惶事。我信着柳隆卿、胡子传,把那房廊屋舍,家缘过活,都弄得无了。如今可在城南破瓦窑中居住。吃了早起的,无晚夕的。每日家烧地眠。炙地卧.怎么过那日月?我苦呵,理当;我这浑家他不曾受用一日。罢罢罢,大嫂,我也活不成了,我解下这绳子来,搭在这树枝上。你在那边,我在这边。俺两个都吊杀了罢。扬州奴,当日有钱时,都是你受用,我不曾受用了一些;你吊杀便理当,我着甚么来由?大嫂,你也说的是,我受用,你不曾受用。你在窑中等着,我如今寻那两个狗材去。你便扫下些干驴粪,烧的罐儿滚滚的,等我寻些米来,和你熬粥汤吃。天也!兀的不穷杀我也!小可是个卖茶的。今日早晨起来,我光梳了头,净洗了脸,开了这茶房,看有甚么人来。柴又不费,米又不贵,两个傻厮,正是一对。自家柳隆卿。兄弟胡子传,俺两个是至交至厚,寸步儿不厮离的兄弟。自从丢了这赵小哥,再没兴头。今日且到茶房里去闲坐一会,有造化再寻的一个主儿也好。卖茶的,有茶拿来俺两个吃。有茶,请里面坐!自家扬州奴,我往常但出门,磕头撞脑的,都是我我那朋友兄弟。今日见我穷了,见了我的,都躲去了,我如今茶记里问一声咱。卖茶的,去揖哩。(卖茶云)那里来这叫花的?走!叫化的也来唱喏!(扬州奴云)好了好了。我正寻那两个兄弟,恰好的在这里。这一头赍发,可不喜也!哥,唱喏来。赶出这叫化子去!我不是叫化的,我是赵小哥。谁是赵小哥?则我便是。你是赵小哥,我问你咱,你自怎么这般穷了?都是你这两个歹弟子孩儿弄穷了我哩!小哥,你肚里饥么?可知我肚里饥。有甚么东西,与我吃些儿。小哥,你少待片时,我买些来与你吃。好烧鹅,好膀蹄,我便去买将来。哥,他那里买东西去了,这早晚还不见来?小哥,你等不得他,我先买些肉、鱼乍、酒来与你吃。哥少坐,我便来。你少我许多钱钞,往那里去?你不要大呼小叫的,你出来,我和你说。你有甚么说?你认得他么?则他是扬州奴。他就是扬州奴,他就是扬州奴怎么做出这种等的模样?
他是有钱的财主,他怕当差,假妆穷哩。我两个少你的钱钞,都对付在他身上,你则问他要,不干我两个事,我家去也。我算一算帐,少下我茶钱五钱,洒钱三两,饭钱一两二钱,打发唱的耿妙莲五两,打双陆输的银八钱,共该十两五钱。哥,你算甚么帐?你推不知道。恰才柳隆卿、胡子传把那远年近日欠下我的银,都对付在你身上。你还我银子来!帐在这里。哥阿!我扬州奴有钱呵,肯妆做叫化的?你说你穷,他说你怕当差,假妆着哩。原来他两个把远年近日少欠人家钱钞的帐,都对付在我身上,着我赔还。哥阿,且休看我吃的,你则看我穿的,我那得一个钱来?我宁可与你家担水运浆,扫田刮地,做个佣工,准还你罢。苦恼!苦恼!你当初也是做人的来,你也曾照顾我来,我便下的要你做佣工还旧帐!我如今把这项银子都不问你要,饶了你,可何知?哥阿,你若饶了我呵,我可做驴做马做报答你。罢罢罢,我饶了你,你去罢。自家翠哥。扬州奴云到街市上投托相只去了,这早晚不见来,我在此烧汤罐儿等着。这两个好无礼也!把我稳在茶房里,他两个都走了,干饿了我一日。我且回那破窑中去。扬州奴,你来了也。大嫂,你烧得锅儿里水滚了么?我烧得热热的了,都对了,将米来我煮。你煮我两只腿。我出门去,不曾撞一个好朋友。罢罢罢,我只是死了罢。你动不动则要寻死,想你伴着那柳隆卿、胡子传,百般的受用快活,我可着甚么来由。你如今走投没路,我和你去李家叔叔,讨口饭儿吃咱。大嫂,你说那里话,正是上门儿讨打吃。叔叔见了我,轻呵便骂,重呵便打。你要去你自家去,我是不敢去。扬州奴,不妨事。俺两个到叔叔门首,先打听着:若叔叔在家呵,我便自家过去;若叔叔不在呵。我和你同进去,见了婶子,必然与俺些盘缠也。大嫂,你也说得是。到那里,叔叔若在家时,你便自家过去见叔叔,讨碗饭吃。你吃饱了,就把剩下的包些儿出来我吃。若无叔叔在家,我便同你进去,见了婶子,休说那盘缠,便是饱饭也吃他一顿。天也!兀的不穷杀我也!?
仙碚允稀=袢绽系拇笄逶绯鋈ィ纯慈罩辛耍趺椿共换乩矗肯麓魏⒍浚才畔虏璺梗庠缤砀掖匆病?扬州奴同旦儿上)大嫂,到门首了,你先过去。若有叔叔在家,休说我在这里;若无呵,你出来叫我一声。我知道了,我先过去。下次小的每,可怎么放进这个叫化子来?婶子,我不是叫化的,我是翠哥。呀,你是翠哥!儿也,你怎么这等模样?婶子,我如今和扬州奴在城南破瓦窑中居住。婶子,痛杀我也!扬州奴在那里?扬州奴在门首哩。着他过来。我唤他去。他睡着了,我唤他咱。扬州奴!扬州奴!我打你这丑弟子!天那,搅了我一个好梦,正好意思了呢?你梦见甚么来?我梦见月明楼上,和那撇之秀两个唱那[阿孤令],从头儿唱起。你还记着这样儿哩。你过去见婶子去。婶子,穷杀我也!叔叔在家么?他来时,要打我,婶子劝一劝儿。孩儿,你敢不曾吃饭哩?我那得那饭来吃?下次小的每,先收拾面来与孩儿吃。孩儿,我看你饱吃一顿。你叔叔不在家,你吃,你吃。谁家子弟,骏马雕鞍,马上人半醉,坐下马如飞,拂两袖春风,荡满街尘土。你看啰,呸!兀的不眯了老夫的眼也。

【中吕】【粉蝶儿】谁家个年小无徒,他生在无忧愁太平时务。空生得貌堂堂-表非俗。出来的拨琵琶,打双陆,把家缘不顾。那甲旨寻个人老名儒,去学习些儿圣贤章句。

【醉春风】全不想日月两跳丸,则这乾坤一夜雨。我如今年老也逼桑榆,端的是朽木材,何足数,数。则理会的诗书是觉世之师,忠孝是立身之本;这钱财是倘来之物。

早来到家也。

【叫声】恰才个手扶拄杖走街衢,-步-步,蓦入门木呈去。谁吃面哩?我死也!我这里猛抬头,则窥觑,他可也为共么产立钦钦恁的胆儿虚?

叔叔,媳妇儿拜哩!靠后。

【剔银灯】我其实可便消不得你这娇儿和幼女,我其实可便顾不得你这穷亲泼故。这厮有那一千桩儿情理难容处,这厮若论着五刑发落叮便罪不容诛。扬州奴,你不说来?我教你成个人物,做个财主,你却怎生背地里闲言落可便长语?你不道来,我姓李,你姓赵,俺两家是甚么亲那?

【蔓青菜】你今日有甚脸落可便踏着我的门户,怎不守着那两泼无徒?那里走?吓得他手儿脚儿战笃速,特古平我根前你有甚么怕怖?则俺这小乞儿家羹汤少壮姜醋,放下!则吃你大食店里烧羊去。

老的也,休打他。婶子,打杀我也!如今我要做买卖.无本钱,我各扎邦便觅合子钱。孩儿也,我与你这一贯钱做本钱。婶子,你放心.我便做买卖去也。婶子,我拿这一贯钱去买了包儿炭来。孩儿,你做甚么买卖哩?我卖炭哩。你卖炭,可是何如?我一贯本钱,卖了一贯,又赚了一贯,还剩下两包儿炭。送与婶子烘脚,做上利哩。我家有,你自拿回去受用罢。婶子,我再别做买卖去也。卖菜也!青菜、白菜、赤根荚、芜荽、胡萝卜、葱儿呵!孩儿也;又做什么买卖哩?婶子,你和叔段说一声。道我卖菜哩。孩儿也,你则在这里,我和叔叔说去。老的,你欢喜咱,扬州奴做买卖,也赚得钱哩。我不信扬外奴做甚么买卖来。您孩儿里卖炭,如今卖菜。你卖炭呵,人说甚么来?有人说来:扬州奴卖炭,苦恼也。他有钱时。火焰也似起。如今无钱,弄塌了也。甚么塌了?炭塌了,你看这斯。扬州奴卖菜,也有人说来:有钱时。伴着柳隆卿。今日无钱,担着那胡子传。你这菜担儿,是人担,自担?叔叔,你怎么说这等话?有偌大本钱,敢托别人担?倘或他担别处去了,我那里寻他去?你往前街去也,往那后巷去?我前街后巷都走。你担着担,口里可叫么?若不叫呵,人家怎么知道有卖菜的。下次小的们,都米听扬州奴哥哥怎么叫哩。叔权,你要听呵,我前面走,叔叔后面听,我便叫。叔叔,你把下次小的每赶了去,这小厮每,都是我手里卖了的。你若不叫,我就打死了你个无徒!他那里是着我叫,明白是羞我。我不叫,他又打我。不免将就的叫一声。青菜、白菜、赤根菜、胡萝、芫荽、葱儿阿!天那!羞杀我也!好可怜人也呵!

【红绣鞋】你往常时在那鸳鸯帐底那般儿携云握雨。哎!儿也,你往常时在那玳瑁筵前可便斝玉喷珠,你直吃得满身花影情人扶。今日呵,便担着孛篮,拽着衣服。不害羞、当街里叫将过去。

叔叔,您孩儿往常不听叔叔的教训,今日受穷,才知道这钱中使,我省的了也。这话是谁说来?您孩儿说来。哎哟儿也,兀的不痛杀我也!

【满庭芳】你醒也波高阳哎酒徒,担着这两篮儿白菜,你可觅了他这儿贯的青蚨?扬州奴。你今日觅了多少钱?是一贯本钱.卖了一日,又觅了一贯。你就着这五百钱,买些杂面你便还窑上去。那油盐酱旋买也可足零沽?甚么肚肠,又敢吃油盐酱哩?哎!儿也,就着这卖不了残剩的菜蔬,吃了就伤本钱,着些凉水儿洒洒,还要卖哩。则你那五脏神也不到今日开屠。扬州奴,你只买些烧羊吃波?我不敢吃。你买些鱼吃?叔叔,有多少本钱,又敢买鱼吃?你买些肉吃?也都不敢买吃。你都不敢买吃,你可吃些甚么?叔权,我买将那仓小米儿来,又不敢舂,恐怕折耗了。只拣那卖不去的菜叶儿,将来煨熟了,又不要蘸盐搠酱,只吃一碗淡粥。婆婆,我问扬州奴买些鱼吃,他道我不敢吃。我道你买些肉吃,他道我不敢吃。我道你都不敢吃,你吃些甚么?他道我吃淡粥。我道,你吃得淡粥么?他道,我吃得。婆婆呵,这嘶便早识的些前路,想着他那破瓦窑中受苦。正是:"不受苦中苦,难为人上人"。哎!儿也,这的是你须下死上夫。

叔叔,恁孩儿正是执迷人难劝,今日临危可自省也。这厮一世儿则说了这一句话。孩儿,你且回去。你若依着我呵,不到三五日,我着你做一小大大的财主。

【尾煞】这业海足无边无岸的愁。那穷坑是不仔不济的苦。这业海打一千个家阿扑逃不去,那穷坑你便旋十万个翻身、急切里也跳不出。大嫂,俺回去来。天那!兀的不穷杀我也!自家李小哥,父亲着我去请赵小哥坐席,可早来到城南破窑,不免叫他一声:赵小哥!小大哥。你来怎么?小哥,父亲的言语,着我来,明日请坐席哩。既然叔叔请吃酒,俺两口儿便来也。小哥,是必早些儿来波。大嫂,他那里请俺吃酒?明白羞我哩。却是叔叔请,不好不去。到得那里,不要闲了,你便与他扫田刮地,我便担水运浆天那!兀的不穷杀我也!


第四折

今日是老夫贱降的日辰,摆下酒席请众街坊庆贺这所新宅子,就顺便庆贺小员外。昨日着小大哥请的扬州奴去了,不见来到;众街坊老的每,敢待来也。俺们都是这扬州牌楼巷人。昔日赵国器临死,将儿子扬州奴托孤与东堂老子。谁想扬州奴把家财尽都耗散,现今这所好宅子,也卖与东堂老子了。今日正是东堂老子生日,请我众街坊相识吃酒,却又唤那扬州奴两口叫弟子孩儿,不知为何?俺们一来去庆贺生辰,二来就庆贺他这所新宅子。须索走一遭去。可早来到也。小员外,报复进去,有俺众街坊,特来庆贺生辰哩。父亲,有众街坊来与父亲庆贺生辰哩。快有请!请进去!俺众街坊,一来与员外庆贺生辰,二来就庆贺这所新宅子。多谢了众街坊,请坐!下次小的每,一壁厢安排酒肴,只等扬州奴两口儿到来,便上席也。自家扬州奴的便是,这是李家叔叔门首,俺们自进去。叔叔,您孩儿和媳妇来了,不知有甚么说话?你来了也。

【双调】【新水公】今日个画堂春暖宴佳宾,舞东风落红成阵。摆设的一般般肴馔美,酬酢的一个个绮罗新。嗨!兀的不羞杀我也!扬州奴!我见他暗暗伤神,无语泪偷揾。

【沉醉东风】我着你做商贾身里出身,谁着你恋花柳人不成人。我只待倾心,吐胆教,嗨!对着这众人,则管花白我。早知道,不来也罢。你可为甚么切齿嚼牙恨?这是你白做的来有家难奔。羞杀我也!为甚么只古里裸袖揎拳无事哏?孩儿也,你那般慌怎么?我只着你受尽了的饥寒敢可也还上的本。

今日众亲眷在这里,老夫有一句话告知众亲眷每。咱本贯是东平府人氏,因做买卖,到这扬州东门里牌楼巷居住。有西邻赵国器,是这扬州奴父亲,与老夫三十载通家之好。当日赵国器染病,使这扬州奴来请老夫到他家中。我问他的病症从何而起,他道:"只为扬州奴这孩儿不肖,必败吾家,忧愁思虑,成的病证。今日请你来,特将扬州奴两口儿托付与你,照觑他这下半世。"我道:"李实才德俱薄,又非服制之寿,当不的这个重托。"那赵国器挨着病,将我来跪一跪,我只得应承了。扬州奴,当日你父亲着你正点背画的文书,上面写着甚么?您孩儿不曾看见,敢是死活的文书么?孩儿也。不是死活的文书。你对着这众亲眷;将这一张文书。你则与我高高的读者。理会的。这文书是俺父亲亲笔写的,那正点背画的字也是俺的。父亲阿,如今,文书便有,那写文书的人,在那里也闷!你且不要哭,只读的这文书者。是。"今有扬州东关里牌楼巷住人赵国器。"--这是我父亲的名字。--"因为病重不起,有男扬州奴不肖,暗寄课银五百锭在老友李茂卿处,与男扬州奴困穷日使用。"--莫不是我眼花么?等我再读。老叔,把来还我。把甚么来?把甚么来?白纸上写着黑字儿哩!你父亲写便这等写,其实没有甚么银子。叔叔,您孩儿也不敢望五百锭,只把一两锭拿出来!等我摸一摸,我依旧还了你。扬州奴,你又来了!想你父亲死后,你将那田业屋产,待卖与别人,我怎肯着别人买去?我暗暗的着人转买了,总则是你这五百锭大银子里面,几年月日节次不等,共使过多少。你那油房、磨房、解典库,你待卖与别人,我也着人暗暗的转买了,可也是那五百锭大银里面,几年月日节次不等,使了多少。你那驴马孳畜,和大小奴婢,也有走了的,也有死了的,当初你待卖与别人,我也暗暗的着人转买了,也是这五百锭大银里面。我存下这一本帐目,是你那房廊屋舍,条凳椅桌,琴棋书画,应用物件,尽行在上。我如今一一交割,如有欠缺,老夫尽行赔还你。扬州奴听者!你父亲暗寄雪花银,展转那移十数春。今日却将原物出,世间难得俺这志诚人。扬州奴!

【雁儿落】岂不闻远亲呵不似我近邻,我怎敢做的个有口偏无信。今门便一桩桩待送还,你可也一件件都收尽。

多谢了叔叔、婶子!我怎么得知有这今日也!

【水仙子】你看宅前院后不沾尘,这前堂后阁,比在前越越修整的全别了也。画阁主堂一划新。叔叔,这仓廒中不知是空虚的,可是有米粮?仓厫中米麦成房囤。嗨!这解典库还依旧得开放么?解库中有金共银。叔叔,城外那几所庄儿可还有哩?庄儿头孳畜成群。铜斗儿家门一所,锦片也似庄田百顷。扬州奴,翠哥,你从今后再休得典卖与他人。

小大哥,抬过桌来,着扬州奴两口儿把盏,管待众街坊亲眷每。多谢叔叔婶子重恩!若不是叔叔、婶子赎了呵,恁孩儿只在瓦窑里住一世哩!大嫂,将酒过来,待我先奉了叔叔、婶子。请满饮这一杯。赵小哥,你两口儿莫说把这盏酒,便杀身也报不的这等大恩哩。孩儿,我吃!我吃!请众亲眷每,大家满饮一杯。难得,难得!我们都吃!我再奉叔叔、婶子一杯。您孩儿今生无处报答大恩,来生来世,当做狗做马赔还叔叔、婶子哩。

【乔牌儿】我见他决殷勤捧玉樽,只待要来世里报咱恩。这的是你爹爹暗寄下家缘分,与我李家元财元不损。

闻得赵小哥依然的富贵了也,俺寻他去来。赵小哥,你就不认得俺了,俺和你吃酒去来。哥也,我如今回了心,再不敢惹你了,你别处寻个人罢。你说甚么话?你也回心,俺们也回心,如今帮你做人家哩。口走!下次小的每,与我撚这两个光棍出去!赵小哥,你也劝一劝波。你快出去!别处利市。

【川拨掉】众亲邻,正欢娱语笑频,我则见两个乔人,引定个红裙,蓦入堂门,吓得俺那三魂魂掉了二魂。哎!儿也,便做道你不慌呵我最紧。

【殿前欢】俺孩儿甫能勾得成人,你又待教他一年春尽一年春。他上那丽春园纳了那颗争锋印,你休闹波完体将军!你便说天花信口喷,他如今有时运。怎肯不惺惺再打入迷魂阵。我劝你两个风流子弟,呵也别寻一个合死的郎君。

扬州奴,你听者。铜斗儿家缘家计,恋花柳尽行消费;我劝你全然不采,则信他两个至契。我受付托转买到家,待回头交还本利。这的是西邻友生不肖儿男.结末了东堂老劝破家子弟。

题目西邻友立托孤文书

正名东堂老劝破家子弟


赠喜温柔

蟾宫闭,花貌羞,莺呖呖啭歌讴。樽前立,席上有,喜温柔。都压尽墙花路柳。

朝云退,暮雨收,悲秋客泪空流。伤情思,非病酒,见温柔。便痊可相思证候。

歌金缕,捧玉瓯,杯巡后越风流。心肠拽,模样兜,喜温柔。偏能会将没作有。

云归岫,月转楼,芳景去最难留。蝶寻对,莺唤友,劝温柔。且饮彻闲茶浪酒。

鸳鸯帐,燕子楼,孤枕怯夜凉秋。啼痕揾,罗帕溲,想温柔。捱不得天长地久。

秋波溜,眉黛愁,施展会鬼胡由。蹅科耨,吟句讴,喜温柔。迤逗杀狂朋怪友。

寻破绽,觅优头,将恩爱变为雠。去何咒,来呵瞅,逞温柔。省可里扭头拗手。

春归后,花谢休,寻春客慵追游。痴心候,坚意守,喜温柔。休徯蹬风流配偶。

他垂钓,谁上钩,休妆赖几曾有。得你意,平生够,喜温柔。怎禁你行监坐守。

闲寻斗,不肯休,折证倒看谁羞。人难嗽,你撒飏,怨温柔。自落得出乖弄丑。


第一折

叠盖层层彻碧霞,织席编履作生涯。有人来问宗和祖,四百年前将相家。某姓刘名备,字玄德,乃大树娄桑人也。某在桃园结义了两个兄弟,二兄弟蒲州解良人也,姓关名羽,字云长;三兄弟涿州范阳人也,姓张名飞,字翼德。俺弟兄三人在徐州失散,三载有余,不想今日在这古城聚会。某今要与曹操仇杀,无有城池,俺在这古城住月余也。今日与两个兄弟众将商议,与我唤将云长、张飞来者。帅鼓铜锣一两声,辕门里外列英雄。一寸笔尖三尺铁,同扶社稷保乾坤。某姓关名羽,字云长,蒲州解良人也。三兄弟乃涿州范阳人也,姓张名飞,字翼德。有俺哥哥大树娄桑人也,姓刘名备,字玄德。自徐州失散,在于古城聚会。今日哥哥呼唤,不知有甚事,须索走一遭去。可早来到也。小校报复去,有关羽、张飞来了也。理会的。喏,报的元帅得知,有关羽、张飞来了也。着他过来。着过去。哥哥呼唤俺二人,有何商议的事?二位兄弟,唤您来别无甚事,只因曹操在徐州与俺交锋,俺兄弟每失散,今在古城,不为长计。倘曹操又领将兵来征伐俺,争奈此城地方窄狭,亦无粮草,怎生与他拒敌?哥哥,依着您兄弟,则在古城积草屯粮,招军买马。哥哥意下若何?兄弟,不中。想着曹操手下,雄兵百万,战将千员,他若领兵来时,将古城踏来平地,那其间悔之晚矣!兄弟言者当也。我有一计,和您商议。我如今要差一人,持着我的书呈,直至荆州牧。刘表是吾之宗亲,镇守荆襄九郡,我问他但借城池暂用,咱且屯军居止。若聚集的些人马呵,那其间可与曹操仇杀,未为晚矣。您意下若何?哥哥言者当也,可着谁去?与我唤的简宪和来者。理会的。幼小曾将武艺攻,南征北讨显英雄。临军望尘知敌数,四海英雄第一名。某姓简名雍,字宪和,文通三略,武解六韬,今佐于玄德公麾下为将。今玄德公呼唤,不知有甚事,须索走一遭去。可早来到也。小校报复去,道有简雍在于门首。喏,报的元帅得知,有简雍在于门首。着他过来。着你过去。呼唤小官有何事?唤你来别无他事,我今要与曹操仇杀,争奈这古城无粮草。我如今修一封书,你直到荆州牧,他见了我的书,他自有个主意。你则今日便索长行。理会的。某不敢久停久住,奉玄德的将令,持着书呈直至荆州,走一遭去。奉命亲差不自由,谨驰驿马骤骅骝。舌剑
唇枪成功干,不分星夜至荆州。简雍去了也。若借得城池,那其间再与曹操仇杀。若简雍回来时,报复我知道。河里一只船,岸上八个拽。若还断了箪,八个都吃跌。某乃刘琮是也。我父刘表,兄乃刘琦,父子三人。武艺不会,所事不知,能吃好酒,快吃肥鸡。颇奈刘备无礼,着一首将持一封书,问俺父亲借个城子。俺父亲差之毫厘,失之千里,掉在壕里,签了大腿。我如今想来,则恐怕久以后将荆州夺了。我手下有二将,是蒯越、蔡瑁,叫他来共同商议。小校,唤将蒯将、蔡瑁来者。理会得。某乃前部先锋将,俺家老子是皮匠,哥哥便是轮班匠,兄弟便是芝麻酱。某乃蒯越,兄弟蔡瑁。我又没用,他又不济。我打的筋斗,他调的百戏。公子呼唤俺二人,不知有甚事,须索见公子去。可早来到也。报复去,道有俺蒯、蔡二人,来见公子。理会的。喏,报的公子知道,有蒯越、蔡瑁,在于门首。剑甲在身,不能施礼。公子唤俺二将那厢使用?蒯越、蔡瑁,唤您二半来别无甚事,今有刘备问俺父亲借座城子,俺父亲久后,必将这荆州让与刘备,唤您二将来商议。我有一计。俺这里安排一席好酒,多着些汤水,多着几道嗄饭,准备几碗甜酱,我着他酒醉饭饱,走不动,撑倒了呵,那其间下手拿住,我着他死无葬身之地。公子,此计若何?此计妙、妙、妙!此计好则好,比及这等,你先撑我不的。此计已定,何故又撑呼?既是这等,保守此计。计就月中擒玉兔,谋成日里捉金乌。各家自扫门前雪,莫管他家屋上霜。骏马雕鞍紫锦袍,胸中压尽五陵豪。有人要知吾名姓,附凤攀龙是故交。某姓刘名表,字景升,官拜牧守之职。涉猎经史,幼年策马入夷城,取用南郡蒯梁之谋,南据江陵,北守襄樊荆州。我有二子,长者刘琦,次者刘琮。能用兵者,乃蒯越、蔡瑁。久据荆州,保守无虞。今有刘玄德,被曹操攻破徐州,屯军在古城。他遣一将持一封书,问某借一城池,屯军养马。今年三月三,请玄德公赴襄阳会,玄德公来呵,我自有个主意。若来呵,报复我知道小官刘备是也。我着简雍问俺荆州牧哥哥借一座城池,谁想哥哥果然许诺,就遣一人请某赴襄阳会。可早来到也。左右,接了马者。小校报复去,道刘备在于门首。喏,报的主公得知,有刘备在于门首。兄弟来了也,道有请。有请?
?见科)哥哥,数年不见,受您兄弟两拜。兄弟免礼。将坐榻来,兄弟请坐。抬上果桌来。兄弟,数年不见,满饮此杯。哥哥,您兄弟尽醉方回。我有二子,长者刘琦,次者刘琮,与我唤将来者。某刘琦是也,兄弟刘琮。俺父亲在荆州,统领着四十万铁甲军,镇守着这荆襄九郡,今为襄王。刘玄德来问俺父亲借一座城,权且居止。又着人请的玄德来荆州,住了数日也。今日是三月三襄阳会,俺父亲请玄德公饮宴,着令人唤俺兄弟二人,须索走一遭去。哥哥,想咱父子每在此镇守,久住无虞,无鱼则吃羊肉。兄弟,想昔日秦失其鹿,豪杰并起,汉祖三载亡秦,五年灭楚,投至今日非同容易也。

【仙吕】【点绛唇】想当日汉祖开基,五年登帝,无虞日。端拱垂衣,则他那肱股能经济。

【混江龙】中兴后诸侯强力,风俗教化渐凌夷。将一个董卓剿灭,将一个吕布遭危。一头的袁绍兴兵行跋扈。可又早曹公霸道骋奸回。现如今民殷国富可便说孙权,端的是这宽仁厚德谈刘备。手下有二将军关羽,和他这三兄弟张飞。

可早来到也。兄弟也,咱过去见父亲去来。刘琦、刘琮,把体面与你叔父施礼。理会的。

【油葫芦】我这里叉手躬身施罢礼,数十年远间离。吾侄,自从与曹操交锋,数年不见。都则为苦征恶战各东西。刘琦,我与你父亲都是汉之苗裔。俺须是分形连气同亲戚,叔父是先朝景帝亲苗裔。哥哥,你兄弟非为酒食而来,城池当紧。叔父要借郡州,待将那士马集。吾侄,奈您叔父身无尺寸之地,怎的与曹操交战?叔父道时间无尺寸安身地,普天下尽都是汉华夷。

【天下乐】常言道人急偎亲我稍知,玄德公,新野、樊城,你弟兄权且居止。谢了哥哥。将新野樊也波城,权驻跸。玄德公,在于新野、樊城,操兵练士,积草屯粮,复兴汉世,有何不可?若是那重磨日月扶社稷,平定海内安,更和那烽燧息。恁时节叙亲亲,行大礼。

刘琦,替你叔父递一杯酒。理会的。将酒来,叔父满饮一杯。大公子,着吾兄先饮。着刘琮与他叔父递一杯酒。您儿理会的。叔父满饮一杯。一壁厢与我动乐者。吾兄,酒够了也。

【那吒令】广设着珍羞和美味,高捧着琼浆和这玉醴,密排着歌儿和这舞姬。不弱如公孙弘的东阁筵,须不是楚项羽的鸿门会,尽开怀满饮金杯。吾兄,您兄弟饮不的了也。玄德公,吾今年迈,我也掌把不住这荆襄九郡,将这荆襄九郡牌印,让与玄德公掌管,你意下若何?吾兄,刘备焉敢受荆州牌印!现有两个公子,当以承袭荆州牧之职。父亲,饮酒则饮酒。这牌印,叔父是个知理的人,他岂肯受这牌印?

【鹊踏枝】将牌印捧到尊席,多谦让苦辞推。情愿将九郡荆襄,教叔父掌握操持。吾兄,这的是父祖列土分茅之地,子孙堪可而守。你道是父祖业传留与子息,岂不闻尧舜可便天下贤圣承袭?

玄德公,吾今老矣也。这荆州牌印,你掌了者。哥哥,您兄弟断然不敢受!吾兄见放着两个公子哩。玄德公不知,吾这两个小的,他掌管不的。休道不也他,便着他掌管呵,可着谁承袭?哥哥,您兄弟多闻大公子刘琦,文武双全,宽仁厚德,可以承袭。好无礼!我恰才阻当这牌印,他说俺哥哥好。俺弟兄每承袭不承袭,干你甚事?我恨不的咬上他几口!

【寄生草】叔父那里休夸奖,莫厮推。你道我忠君孝父行仁义,你道我驱兵领将多谋智,又道我齐家治国能兴利。论大公子有经济之才,颜闵之德。怎有那经天纶地栋梁之才?则是个粪墙朽木儿曹辈。

既兄弟坚意不受,收了牌印者。行盏!颇奈大耳汉无礼!好意请你吃酒,俺父亲又借与你城池,你怎敢论俺弟兄每那个合做不合做?长别人的威风,灭我的志气!令人,唤蒯越、蔡瑁来。理会的。公子唤俺二人,须索走一遭去。兀那小军,有何事?二位将军,二公子有请。在那里,俺过去见二公子。公子唤俺有何事?颇奈大耳汉无礼,酒筵间搬调俺父亲,论俺弟兄好歹。你如今乘骑两个鞍马,手持兵器,务要擒住刘备。先着王孙去盗刘备那的卢马,若盗了他马,可来回我的话。得令。领着公子言语,擒拿刘备,走一遭去。嗨,这事怎了!我若不说与叔父知道呵,必然落在这二贼子彀中。兄弟也,我再着叔父饮一杯酒。叔父再饮一杯。我吃不的了也。叔父,你不饮酒呵,你请个果木波。我用不的了也。

【醉扶归】叔父,这好枣知滋味,够了也。好桃也可堪食,我吃不的也。这醒酒清凉更好梨。吃不的了也。这果木本是同根蒂,他伤枝叶擘了面皮。叔父醉了,不解其意。叔父,你看这桌子上,好枣,好桃,好梨也。是、是、是,我知道了也。你怎生不解我这其中意?

哥哥,您兄弟多蒙哥哥城池、好酒食,您兄弟告回也。留着兄弟休回也,再住几日去。父亲休管他,你则歇息去。叔父,刘琮着蒯越、蔡瑁埋伏着人马,擒拿你哩。你便离了此处,快与我逃命走!吾侄,你不说我怎知也!

【金盏儿】你快离席,莫惊疑。我这里吐实情泄漏了春消息,疾牵你那战马换征衣,则怕你意忙船去慢,心急马行迟。休寻入地窟,则要你寻觅他那上天梯。

我若知您弟兄不和,我怎肯说这等话!叔父,你小心在意者,则要稳登前路也!

【尾声】痛离别,愁分袂,我和你再相见知道是何年甚日?望新野樊城去路疾,我则要你善加兵紧护城池,则要你用心机将那士马操习,准备着那灭寇兴刘显气势。那其间这干戈定息,我着他四方宁谧,恁时节风云文武拜丹墀。

刘备也,我想来是你的不是了也。我亏了军师的妙计,离了这襄阳会,不敢久停久住,则今日回新野、樊城去也!


第二折

自家蒯越、蔡瑁便是。奉二公子刘琮之命,今有刘备,在那酒筵间不合说立长不立庶。今奉公子之命,今夜差家将王孙先去驿亭,盗了刘备那的卢马,走一遭去。可早来到王孙家门首也。王孙,二公子之命,着你今夜先去驿亭中,盗了刘备那的卢马,可来回公子的话。小心在意,干事成功者。

某是这荆王手下家将王孙的便是。因为俺刘玄德问俺这荆王借这城池,留下玄德公赴襄阳会,筵间带酒,问俺索荆州牌印。某奉二公子的命,着某今夜先盗刘玄德的卢马,须索走一遭去。

【越调】【斗鹌鹑】直等的漏尽更阑,街衢静悄。我则见斗转星移,这其间梦魂未觉。入的这馆驿仪门,绕着这虚檐涩道,又则怕遇着从人,撞着后槽。这一匹骏马的卢,煞强如骅骝騕褭。

【紫花儿序】则愿的驯良纯善,怕的是踢跳湾奔,使不着嘶喊咆哮。马乃是将之司命,盗了马步骤难熬。量度,又不是穴隙逾墙做贼盗,蒙差遣怎敢违拗!你正是人急偎亲,他可甚善与人交?

【金蕉叶】恰拌上一槽料草,喂饲的十分来饱。悄声儿潜踪蹑脚,我解放了缰绳绊索。

小官刘备,来到这馆驿里也。馆驿子,牵我那马来。这馆驿里无人,我自家牵我这马去。兀那厮,你是甚么人?我比及盗他这马,我先斩了刘玄德也。兀那将军,何故如此躁暴,有仗剑杀我之心也?

【寨儿令】你道我休暴躁,逞粗豪,掣红光剑锋手掿着。我有甚罪过?你道我犯法违条,盗马离槽,和你性命似燎鸿毛。

你为何盗我这马?为你筵间索讨荆州牌印,我奉二公子命,故着我盗你这马来。将军不知,因借城子一事,请某饮宴,荆王言曰:"吾今老矣,这牌印可着谁掌领?"某言曰:"立长不立庶。"以此二公子挟仇,要伤某性命。这般呵,是俺二公子的不是。将军,刘备乃汉之宗亲,是荆州牧之弟也。

【幺篇】你论亲戚是汉祖根苗,论昆仲和刘表知交。破黄巾立大功,诛董卓建功劳,是和非心上人自评跋。

吾之命在于半军。襄王放心,我送你出城去。今日之恩,异日必报。

【调笑令】不索窨约,你便快奔逃,呀,再休说他乡遇故交。将军,此路往何处去?遥望着新野樊城道,似飞星彻夜连霄。你官道上莫行小路儿抄,岂辞劳水远山遥!

前有溪河拦路,如之奈何?

【耍厮儿】遥望见绿茸茸莎茵芳草,翻滚滚雪浪银涛。檀溪大堤水围绕,无舟渡、共长桥,险慌煞英豪。

皇天可表,若刘备久后峥嵘之日,马也,我命在你,汝命在水。

【圣药王】他将那天地祈,咒愿祷,欠彪躯整顿了锦征袍。半玉带兜,金镫挑,三山股摔破了紫藤梢。则一跳恰便似飞彩凤走潜蛟。

将军,后会有期。某乃蒯越、蔡瑁是也。俺奉着二公子将令,着俺二人追赶刘备。骑着快马,越赶也赶不上。这马,我不走他也不走。到这檀溪河,兀的不是王孙?王孙,刘备安在?刘备是无罪之人,又和俺主公关亲,我因此上放了他去也。这匹夫好是无礼也,你做的个知礼无礼故无礼。舞哩舞哩舞哩舞。兄弟,执缚住见二公子去来。我不怕不怕不怕!

【尾声】你将那忠良损害合天道,他一骑马不剌剌风驱电扫。他得性命且逃灾,将我这泼残生断送了。

楔子

宝剑离匣邪魔怕,瑶琴一操鬼神惊。贫道复姓司马,名徽,字德操,道号水镜先生,在于鹿门山办道修行。俺为友者七人,为江夏八俊。今有刘玄德因赴襄阳会,被刘琮所逼,独骑跳檀溪而过,误入鹿门山,迷踪失路,贫道在此等候。刘玄德这早晚敢待来也。某乃刘备是也。因赴襄阳会,刘琮有害吾之心,因此私逃。独骑跳檀溪河来,迷踪失路,不知那条路往新野、樊城去。兀的不是刘玄德?玄德公,襄阳会煞是惊恐也?这个仙长,他怎生知道来那?玄德公,你可不认的贫道,贫道可认你。仙长,刘备迷踪失路,不知那条路往新野、樊城去?天色晚也,这鹿门山有一道庵,前往那里投一宿。玄德公,我观你手下虽有些能征之将,则少运筹之士也。敢问师父,何为运筹之士?岂不闻南卧龙、北凤雏么?卧龙、凤雏何人也?好、好、好。先生通名显姓咱。好、好、好。你休问我,问兀的那个人去。着某问谁去?可怎生不见了这个仙长那?知他是人也那是鬼!天气昏晚也,远远的一盏灯明,到那里觅一宿去。养性修真谈道德,天文地理讲精微。剑挥星斗能驱将,瑶琴一操动玄机。贫道庞德公是也,居于岘山之南。平生不入城府,不贪于奢华,常以清闲为乐。讲习太清妙诀,修炼长生之术。参通大道,学就仙方。隐迹山间,埋名林下。江夏道友,号为八俊,惟吾为首,在此鹿门山办道修真。今有刘玄德因襄阳会遭厄,跳檀溪失路迷途,误入鹿门山中。贫道今晚指引玄德荣昌之地,若来时,贫道自有个主意。道童,庵门首觑着,玄德公这早晚敢待来也。某离却襄阳会上,被刘琮军将所逼,檀溪河拦路,托上天护佑,的卢马拥身跳过檀溪之河。迷踪失路,来到鹿门山,不知去路。见一仙长,言曰"南卧龙、北凤雏,好、好、好",腾空而起,其神鬼难辨。天色昏晚,兀那庄儿上觅一宿。门里有人么?道童,兀的刘玄德来了也,你开门去,道有请。理会的,我开这门。玄德公,俺师父有请。某来到此仙庄,不曾相会,又早知某姓字,此乃非凡也。玄德公,自离新野赴襄阳,被刘琮所谋,索是惊慌来也?上告师父,刘备运拙,不幸如此。万望尊师有何指教,何不通名显姓咱?贫道乃是庞德公是也,在此鹿门山养拙。玄德公,你也有缘,今晚到此庵中。师父,刘备到此山中,
遇着个师父,言说"南卧龙、北凤雏",某问其姓字,言称道"好、好、好",腾空而起不见了,未知是神是鬼。玄德公,此人复姓司马,名徽,字德操,乃是好好先生。师父,可怜刘备孤穷,有何道德仙法指教?玄德公,俺这江夏有二人,南有卧龙,北有凤雏。此二人时运未到,贫道先与你一子。寇封安在?小将有。寇封与玄德公相见。玄德公,将此寇封与你为子。拜了玄德公者。理会的。刘备孤穷,未知何日发达,感承尊师厚德也。贫道与你举一人若何?师父,此人在何处?此人他是这颍川独树村人氏,姓徐名庶,字元直。师父,此人比这卧龙、凤雏若何?此人不在卧龙、凤雏之下。多谢吾师指教。天色明也,刘备回去也。刘封跟着我回新野、樊城去来。征战用英雄,今日得刘封。未投徐元直,先遇庞德公。道童,刘玄德去了也?刘玄德去了也。刘玄德先访徐庶,然后孔明,此二人少不的都在于玄德公麾下。贫道游山玩水,走一遭去。他各处疆土掌威权,玄德人和号四川。五十四州雄壮地,四十三载太平年。甘心守志乐清贫,教子攻书讲道经。侍母安居随缘过,山村数载受辛勤。老身姓陈,夫主姓徐,颍川独树村人也。止遗下此子徐庶,字元直,学通文武,习就大才,不肯进取功名,修行办道,侍养老身。孩儿也,功名当紧,可以竭力尽忠也。母亲,您儿多亏母亲严教,您儿要尽忠不能尽孝,尽孝不能尽忠也。孩儿也,似这等呵,不误了你功名?你孩儿则要侍奉萱亲,修真养性。可不道父母在堂,不可远游,游必有方。孩儿也,你则待游山玩水,办道修行,侍奉老身,几时是你那发达峥嵘之日也!道童,门首觑着,看有甚么人来。理会的。自小曾将武艺攻,幼年贩马走西戎。四海英雄闻我怕,则我是真定常山赵子龙。某乃赵云是也。奉俺玄德公将令,着某请徐元直,拜为军师,与曹操两家仇杀。问人来,则这个庄院便是。小校接了马者。道童报复去,道有玄德公手下赵云,特来相访。师父,门首有玄德公手下赵云,在于门首。孩儿也,是何方来的将军?母亲,这赵云是刘玄德手下的将军。孩儿也,有宾客至,我且回避。道童有请。将军,俺师父有请。赵云久闻尊师道德无穷,今日幸遇,实乃赵云万幸也。将军为何到此?老身听他那里来的将军,说甚么。师父,小将奉俺玄德公将令,闻知师父有经济之才,伊吕之能,特请下山,拜为军师。师父意下若何?将军,贫道是一闲人,并不知兵甲之书。俺玄德公久闻师父深通兵书,广览战策,遣赵云特请师父来。是何人举荐贫道?俺玄德公遇好好先生与庞德公,举荐师父来。是司马徽,道号好好先生。他与庞德公、诸葛亮、庞士元、崔州平、石广元、孟光威、俺是这江夏八俊。师父有神鬼不测之机,安邦调兵之策。师父可怜,下山走一遭去。将军不知,贫道幼年间修行办道,并然不知兵甲之书。师父,俺玄德公宽仁厚德,乃汉景帝十七代玄孙,中山靖王刘胜之后,可怜兵微将寡,下山走一遭去!将军言称道,看汉室之面,救苍生之急。将军,贫道实有此心,争奈我有老母在堂,可不道"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徐庶孩儿,你说的差了也。想玄德公是汉之宗亲,我多听的人说他宽仁厚德。既然主公遣子龙将军请你,你怎生言称道有老母在堂?孩儿也,你休为我误了你一世儿清名。孩儿也,你休顾我,则顾你。呀、呀、呀,老母言者当也!师父可不道顺父母颜情,呼为大孝?既老母又这般说,怎生请师父到新野。那其间着人来取老母,到新野同享富贵,有何不可?罢、罢、罢!既然老母亲着徐庶去,道童,收拾行李,则今日辞别了老母,便索长行。孩儿也,你这一去,则要你尽心竭力,扶助玄德公。老母放心,我到的新野,便来取老母。

【仙吕】【赏花时】我本待要养性修真避世尘,今日个厚礼卑辞征聘紧。我则待奉甘旨侍萱亲,师父此一去,俺主公必然重用师父也。谁羡您高官极品?孩儿也,用心者。母亲,你放心也。你看我扶社稷可兀的立乾坤。

孩儿去了也。眼望旌节旗,耳听好消息。


第三折

善变风云晓六韬,率师选将用英豪。旗旛轻卷征尘退,马到时间胜鼓敲。某姓曹名操,字孟德,沛国谯郡人也。幼而习文,长而习武;文通三略,武解六韬。自破四大寇吕布之后,累建奇功,谢圣人可怜,加某为左丞相之职。某手下雄兵百万,战将千员。颇奈刘、关、张无礼,自破吕布之后,在圣人跟前,保举他为官。他不伏某调,私出许都,夺了徐州。某拜夏侯惇为前部先锋,战刘、关、张在徐州失散。某领云长到于许都,加为寿亭侯之职。不想云长不辞而去,在于古城聚会。我差蔡阳擒拿关云长,不想云长斩了蔡阳。今有刘、关、张在新野、樊城屯军,更待干罢!我今唤将曹仁、曹章来,擒拿刘、关、张去。小校,与某唤将曹仁、曹章来。理会的。二位将军,元帅呼唤。幼小曾将武艺习,南征北讨要相持。临军望尘知敌数,对垒嗅土识兵机。某乃曹仁是也。我善晓兵书,深通战策,每回临阵,无不干功。正在演武场中操兵练士,父亲呼唤,不知有甚事,须索走一遭去。报复去,道有曹仁来了也。喏,报的元帅得知,有曹仁来了也。着他过来。过去。父亲,唤您孩儿那里使用?唤你来有事商议,你且一壁厢有者。与某唤将曹章来。某乃是曹章,身凛貌堂堂。厮杀全不济,则吃条儿糖。某曹章是也。某深知赵钱孙李,我曾收得蒋沈韩杨。三军大败,金魏陶姜。若还拿住,皮卞齐康。某正在空地上学打筋斗,有父亲呼唤,须索走一遭去。报复去,道有曹章来了。喏,有曹章来了也。着他过来。过去。父亲,唤曹章有甚事?哥哥曹仁也在此。您二人近前来。今有刘、关、张在于新野、樊城,借起军来,要与某交锋。曹仁,我拨与你十万军,你为元戎,曹章前部先锋,则今日点就雄兵,便索长行,则要成功。您小心在意者,然后某领大军接应你也。军随印转分直正,罪若当刑先言定。在朝休误天子宣,莫违阃外将军令。某奉俺父亲将令,今有刘、关、张弟兄三人,在于新野屯军,要与俺相持厮杀,拨与某十万雄兵,某为大师元戎之职,兄弟曹章为前部先锋,则今日点就军校,与刘、关、张相持厮杀,走一遭去。大小三军,听吾将令。三通鼓罢,拔寨起营。大将军专听严号令,能征战披甲便长行。吹毛剑打磨双刃快,出白枪勾引月华明。夹铜斧起处魂飘荡,狼牙棒落处揭天灵。坐的是七重金顶莲花帐,更压着周亚夫屯军细柳营。曹仁去了也。我点就下本部军
马,与云长相持厮杀,走一遭去。今朝一日统戈矛,料想云长折一筹。随他身长九尺二,睁开瞅将单凤眸。三军见了都害怕,若是着刀鲜血流。轮起刀来望我脖子砍,不慌不忙缩了头。某乃刘玄德,自到荆州,借了新野、樊城,暂且屯军。某遣赵云请下徐庶师父来,今日是吉日良辰,就拜为元戎。安排酒肴,众将跟随着某去,直至元帅府,庆贺元戎走一遭去。今日是吉日良辰,拜师父为元戎。今日大小众将,都来拜见师父。量徐庶有何德能,受主公如此重礼!师父,可怜刘备身无所居,被曹操所逼,在新野暂时屯军。闻知师父穷经五典,善晓三纲,怀揣日月,袖褪乾坤。呼风唤雨军兵败,师父那神机妙策破曹公。不才徐庶,我不求闻达,不望功名。我守清贫修真养性,侍老母孝养晨昏。因元帅宽仁厚德,为汉室征聘贤人。今日我居帅府运筹帷幄,做元戎领将驱兵。你看我扫十万里征尘宁静,保四百年锦绣乾坤。想昔日汉祖兴隆,扫荡群雄,肃清海内,投至到今日,非同容易也呵!

【中吕】【粉蝶儿】想当日楚汉争持,任贤能四方云会,扫群雄定乱除危。投至得灭了强秦,除了壮楚,才把那生民普济。若不是汉三杰尽力扶持,怎能够展封疆肃清海内!

【醉春风】韩元帅凭韬略定乾坤,萧丞相用机谋安社稷。张子房运筹帷幄看兵书,将沛公扶立起、起。才能够汉室兴隆,子孙永享,保护着万兵千岁。方今时世,多有英雄豪杰,师父试说一遍咱。主公,想如今英雄强霸,各据疆土。河北袁绍,淮南袁术,荆州刘表,江东孙权。许都曹操,统领百万之众,虎视天下诸侯。主公乃汉之宗亲,争奈兵微将寡,咱且按兵自守,访谒贤俊,广结英豪,久后还有辅佐主公的人物出来哩。师父,想刘备被曹操攻破徐州,今经数载,身无所居之地。今日刘备幸遇尊师之面,请将师父来拜为元戎,觑曹操易如翻掌,克日而破,指日成功。

【红绣鞋】可主公道是数载无有安身之地,奈时间将少兵微,你则去访觅英贤可便厮扶持。据师父才不在他人之下。人事顺贤人出,天心祐气象齐,那其间会风云安社稷。

主公,你见这阵风么?师父,此一阵风,主何凶吉?这一阵风,不按和炎金朔,是一阵信风,单主着今日午时候,必有军情事至也。二兄弟,辕门首觑者,若有军情,报复某知道。理会的。在此辕门首等候,看有甚人来。胆量雄威气势豪,曾习武艺学不高。能行战马上不去,整整的骗到四十遭。某乃曹丞相手下九牛许褚是也。奉着俺丞相将令,去新野、樊城刘备麾下下战书去。可早来到也,下的这马来。那里来的?二哥,你不认的?我是曹丞相手下九牛许褚,着我下战书来。将书来。师父,有许褚来下战书。曹丞相命曹仁为帅,曹章为前部先锋,领十万雄兵,前来讨战。道童,你与我将过那笔来,背批四字,选日交锋。放的那下战书的去。我出的这门来。我见了关二叔了也。下了战书,也不敢久停久住,我回曹丞相话,走一遭去。师父,曹操差他手下一将,乃是许褚,下将战书来,不知他那战书上,写着甚么哩?您众将靠前来,恰才那曹丞相差九牛许褚,下将战书来,命他手下大将曹仁为帅,曹章为前部先锋,领他手下十万雄兵,来攻新野。师父,争奈刘备手下,兵不满万余,他那里雄兵百万,战将千员,命曹仁为将,要与俺相持厮杀,我这里怎生与他拒敌?俺这里兵不满万余,兵书道:寡不敌众。若是有力呵力战,若无力呵,可以智取。张飞安在?师父,呼唤张飞来,有何将令?今有曹操令许褚下将战书来,要相持厮杀,我拨与你三千军马,你为前部先锋,你听我计者。

【上小楼】他倚仗着兵雄将威,你看我便谋为定计。则要你便敢战当先,手内长枪,跨下的乌雅。则要你显气势,敢拒敌,施逞你那武艺,这一去,则要你小心在意者。将他那败残军片时间杀退。

得令。出的这帅府门来,我领了这三千人马,与曹仁相持去。豹头眼逞搊搜,人似猛虎马如虬。拿住曹章亲杀坏,报了徐州失散仇。唤将麋竺、麋芳、刘封三将近前,拨与你一千军,你左哨行。曹兵若乱了往后退,你左哨军杀进去,看计行兵。

【幺篇】左哨兵编排整齐,则要您公心用意。你与我便领将埋伏,远观输赢,近看虚实。你这三将的威,各自得、施谋用智,你与我便统三军紧冲他左肋。

得令。俺弟兄三人,领着师父的将令,便索与曹仁交锋走一遭去。奉令驱兵显威风,人似苍蛟马若熊。三将赤心扶社稷,活捉曹仁建一功。我拨与你一千军,你往右哨截杀,看计行兵。

【白鹤子】你行右哨排队伍,战曹将逞雄威。则你大杆刀带肩钐,则你这宣花斧着他天灵碎。得令。俺弟兄二人,出的这帅府门来,与曹仁交锋走一遭去。临军对阵把名扬,挟人拿将我为强。敌兵一见魂先丧,勇敢交锋战一场。唤将赵云来。师父,唤赵云那里使用?赵云,我拨与你一千军,你先去放过曹兵来;你将许都路上埋伏了你那一千军,等着张飞先锋杀退曹兵,你在前路上截住曹兵,可则要你成功而回也。

【十二月】我将这三军可便指挥,则你这众将要心齐。全凭着这先锋翼德,端的他武艺为魁。左右哨埋伏着准备,差你个赵子龙追袭。

【尧民歌】呀哎,你个云长英勇有谁及!你与我领将驱兵列旌旗,将千员勇猛似云齐。我这里炮响连天若轰雷,杀的他输也波亏,身无片甲回,他可便岂知俺这神仙计!

得令。某出的这帅府门来,统领一千军,与曹仁相持厮杀,走一遭去。牙角长枪争世界,皮楞金锏立江山。百万军中施英勇,杀退曹兵透胆寒。大小三军,听我将令。今奉军师将令,统领一千雄兵,直至许都路上,等候曹兵,擒拿贼将走一遭去。排兵布阵显雄威,左右编成队伍齐。夺鼓扯旗千般勇,三停刀上血光飞。众将都去了也,凭师父神机妙算,必然建功也。众将各领兵都去了也。主公,此一阵我杀曹兵胆寒,到来日高峰岭上,我看您众将与曹仁交锋。主公领一千军,紧守新野。

【尾声】到来日遇交锋催战鼓,助军威发喊齐。你看我则一阵着他那十万曹兵退,恁时节得胜收军那一场喜。

楔子

某乃曹仁是也。兄弟曹章。俺奉丞相将令,擒拿刘、关、张,来到这新野、樊城。远远的尘土起处,必然是刘备家军来也。某乃张飞是也。领着三千军马,与曹兵相持厮杀走一遭去。来者何人?某乃曹丞相手下大汉曹仁是也。来者何人?某乃张飞是也。量你何足道哉!操鼓来,某与你交战。某乃刘封,两兄弟麋竺、麋芳,统领三军,擒拿曹仁、曹章。大小三军,摆布的严整者。兀的不是张飞,俺一齐杀将去。曹章,俺近不的他。不中,倒回干戈,与你走。曹仁、曹章输了也。不问那里,赶将去。某乃巩固是也。在此许都路上,等待曹兵。尘土起处,敢待来也。某乃曹章是也。某与刘、关、张厮杀,被赵云冲开阵势,将曹仁赶的不知那里去了,怎生是好?兀的那前头又有军马来了。兀的不是曹章!小校与我拿住者。师父,拿住曹章也。与我下在槛车中,去主公根前献功去来。

【仙吕】【赏花时】他不合剔蝎撩蜂寻斗争,我这里布网张罗打大虫。俺这里军士猛,将英雄,我将他生擒在阵中,这的是我初交战可兀的建头功!


第四折

欢来不似今朝,喜来那逢今日。谁想徐庶师父,果有神机妙策破曹兵。今日班师回程也,安排下筵席,等待师父。小校,辕门首觑者,若来时,报复我知道。贫道徐庶是也。被某则一阵,大败曹仁,生擒斩首。这一场交战,不同小可也。

【双调】【新水令】统堂堂军校出襄阳,胜军回凯歌齐唱。旗摇笼日色,鼓凯撼空苍。明晃晃剑戟刀枪,杀的那败残将五魂丧。

可早来到也。接了马者。报复去,道有元戎下马也。喏,元戎下马也。有请。有劳师父,可怜刘备孤穷,略施小智,辅用机谋,杀曹兵十万,片甲不回,不在管乐之下。实乃刘备万幸也。贫道托主公虎威,则一阵杀退曹兵,生擒斩首,得胜还营。师父怎生排兵布阵,妙策神机,擒拿曹仁、曹章来?

【雁儿落】他那里领雄兵临战场,俺这里先差个先锋将。凭着你长枪无对手,更和那乌马难遮当。

【得胜令】呀,他那里临阵的是曹章,俺这里左右哨暗埋藏。那曹兵大败输亏走,赵子龙手持着牙角枪。他无路去潜藏,望着那山谷深林撞。正遇着云长,恰便似英雄的楚霸王。

师父,俺这里军将赢了也。他那曹章在于何处?杀的他十万军,则剩的百十骑人马,保着曹仁去了。将他先锋曹章活拿将来了也。杀退曹兵,走了曹仁也,拿住先锋曹章。执缚定,与我拿将过来。(众将拿曹章见刘备科)(刘备云)则这个便是曹章。刀斧手,与我斩了者。此一场交战,杀曹兵大败而输。被师父用智行兵,众将骁勇,今得胜回还。安排筵宴,庆贺军师,犒赏众将。可是为何?因曹操统领戈矛,徐元直广运机筹。刘玄德兵微将寡,他胜伊吕扶汤立周。手下将尽忠竭力,人似虎马若蛟虬。加师父军师之职,能征将拜将封侯。

【沽美酒】今日个重封官,恩赐赏;贺开宴,饮琼浆。则俺这将帅威风显气象,一个个英雄胆量,能挑战汉云长。

【太平令】赵子龙驱兵领将,张车骑乌马长枪。将士勇人人雄壮,扫群雄西除东荡。今日个宴亭,众将受赏,万万载皇图兴旺。

您众将听者:则因俺徐州失散数年间,古城聚义再团圆。我持书远谒荆州地,他留我赴会列华筵。则为那次子刘琮伤咱命,王孙相引到溪边。的卢一跳檀溪过,误入山门见二仙。举荐尊师多谋智,今朝何幸遇英贤!十万曹兵登时败,千古名扬姓字传。扶社稷千千载,祝赞吾皇万万年。

题目徐元直用计破曹仁

正名刘玄德独赴襄阳会


第一折

虽无汗马眠霜苦。曾受囊萤映雪劳;金榜一朝标姓字,此时方显读书高。小生姓张,名世英,字云杰,浙江温州府人氏。自幼苦志勤学,经史皆通。所有萧山县友人萧公让有二子,命小生作馆宾,到此两月余矣。公让待我甚厚,今日卷家俱往坟头拜扫,独留小生在书房闲坐。小生乘暇,往东村望几个朋友释闷去来。龙出海时千尺浪,凤归云去万条霞。诗书不入时人耳,金玉难藏烈士家。自家姓萧名让,字公让,祖居萧山县人氏,嫡亲的五口儿:大嫂崔氏,有两个孩儿,有个妹子,小字淑兰,父母在时,曾从师读书,深晓文义,年方一十九岁,容貌非常,未曾许聘于人。今日清明,举家俱往祖茔蔡祀。妹子身体有些不快,不能去的,留下管家嬷嬷并梅香看视,问侯汤粥。俺祭扫毕便回来也。手下人,收拾春盛盒担,往山头走一遭去。妾身姓萧,小字淑兰,父母早亡,依兄嫂恩养。两月前家兄请温州张云杰作馆宾,与家兄相处。妾窥见那生外貌俊雅,内性温良,更兼才华藻丽,非凡器也。妾数日间行忘止,食忘餐,心在那生身上。今日清明节令,满门家眷都去上坟。妾托病不去,欲引梅香往后花园中亲与那生相见,别有话说。暗想情是人间何物也呵!

【仙吕】【八声甘州】伤春病染,郁闷沉沉,鬼病恹恹。相思即渐,碧窗唾渍稠粘。几缕柔丝空系情,满院杨花不卷帘。髩軃楚云松,懒对妆奁。

【混江龙】晓来情厌,收拾心事上眉尖。把金钱暗卜,龟卦时占。杏脸胭消娇淡淡,柳腰香褪弱纤纤。料应也是前生欠,因无兄嫂,有失拘钤。

【油葫芦】这些时斗帐春寒起未忺,睡不甜,任教晓日压重檐。那生好一表人物也!将他那模样儿心坎上频频垫,名字儿口角头时时念。想他性格儿沉,语话儿谦。绣床无意闲攀占,懒把彩绒撏。

【天下乐】我如今絍得金针却倒拈,牙尖,抵玉纤,罗帕上泪痕千万点。恐梅香冷句儿鬼朱,怕奶娘闲话儿签,我则索强支吾陪笑脸。

梅香,那生敢在书院旦,咱和你去来。这所在正是他书院。小生从东村里探了几个朋友,回书院中温习经史去来。谁家女了,来到这里?

【那吒令】向湖山紧觇,惹游丝满脸;惹游丝满脸,惊飞花乱飐;惊飞花乱飐,荡残红数点。先生万福!我礼忙迎情欲亲,他头不抬身微欠,真所谓君子谦谦。那壁小娘子是谁氏之家?妾身乃萧公让之妹也,知先生文学之士,妾有所盼,先生意下如何?是何言哉!萧公待我为嘉宾,小生素无瑕玷。你快转去,恐兄嫂回来。

【鹊踏枝】则见他气炎炎,那里也笑掀髯。显出些外貌威严,内性清廉。他避我遮遮掩掩,抵多少等等潜潜。

女人家不遵父母之命,不从媒妁之言,廉耻不拘。与外人交言,是何礼也!

【寄生草】你恼怎么陶学士苏子瞻?改不了强文絍醋饥寒脸,断不了许云子曰酸风欠,离不了之乎者也腌穷俭。想你也梦不到翔龙飞凤五云楼,心则在鸣鸡吠犬三家店。

早是我哩,他人怎了?全不怕当家尊嫂恶。恩养劣兄严。

【金盏儿】这生不心忺倒憎嫌,早则腾腾烈火飞红焰。将姻缘簿亲检自撕撏。若得咱香腮容并贴,玉体肯相沾,怕甚么当家尊嫂恶,恩养劣兄严?女孩儿家休要弄险,俺读书人岂肯做这等非礼之事!可不丧了行止?倘被兄嫂察知,何面目厮见!岂不羞惭?

【后庭花】你道女孩儿家休弄险,你读书人不会谄。为非事无行上,见家兄有甚脸。不索你话儿口店。你须恶厌,不由我腮斗儿上添笑靥。休道是兄嫂知道,则那奶母梅香知呵,早晚说与令兄,如何臆得?可不你我何安?

【醉中天】怕甚么奶母舌儿堑。梅香嘴儿尖。恐早晚根前冷句儿添。便知道也难凭验。家丑事必然羞掩,放心波风流双渐,小生此间难住,必寻退步。早则么懒折腰归去陶潜。姐姐,这秀才好淡屌么?好惶恐人也!

【赚煞】秀才每难托志诚心,好吃开荒剑,一条担两下里脱尖。有多少胡讲歪谈信口口店,乔文物拘耻拘廉。我看你瘦恹恹眼札眉苫,多敢是家菜不甜野菜甜。你也消不得俺娇滴滴桃腮杏脸,香馥馥玉温花艳,则好去破窑中风雪断齑盐。


第二折

昨日萧公举家拜扫,不想家中有萧公之妹。小生回书院,在后园中正遇此女,乃出淫言相戏。小生昨晚酒席间欲要说与萧公,又不好看相。如今将学生放假三日,且在书房中独坐些儿。好闷人也!老身是萧公家管家的嬷嬷。两月前东人命温州张云杰作馆宾,那秀才情通九经。不料东人妹淑兰留心于那生身上,终日魂劳梦断。夜来清明,满家上坟,惟淑兰托疾不往,意欲后园与那生相会。不想那生胸襟正大,半步无邪,反将恶言相触,事不谐矣。淑兰惶愧,昨夜废寝忘餐,推床倒枕。无计所托,亲与老身说知,作了一词名〔菩萨蛮〕,着我送与那生,看他是如何。老身欲待行来,又恐东人知道见责;欲要不行,可怜淑兰自幼便失父母,孤苦到今。俺须索与他成就此事,走一遭去。

【越调】【耍三台】姐姐命亲分付,为张秀才丁宁使俺。您稳放着个先忧后喜,我空怀着个有苦无甘。烦恼这场非是揽,恶风声委实心惨。则为他粉悴胭憔,端的是香消也那玉减。

【紫花儿序】姐姐怕不心劳意攘,哥哥又不性躁情乖,嫂嫂可要坐守行监。他如今看看衣褪,渐渐裙搀,春衫双袖漫漫将泪揞。不明不暗,几时配上金钗,接上琼簪。

先生万福!嬷嬷何来?莫非东人有命么?非也!老身花园中行来,信步至此。先生,兀的无聊那!

【小桃红】你九经三史煞曾谙,习典故观《通鉴》。课赋吟涛有风范,更非凡,临帖写字知个浓淡。把今古博览,将前人比勘,那一事不详参?先生九经皆通,无书不读,岂不晓三纲五常之理?圣人言:"男子三十而娶。"又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何不求一门亲事,老身当为月老,聘结良姻。先生尊意如何?嬷嬷言之甚善。但小生在此处馆,惟知守严父之训,读圣人之书,岂有求亲之念哉?

【金蕉叶】衠一味诗魔酒酣,引不动狂心怪胆。圣人言不孝有三,绝子嗣无后怎敢?

先生容禀:东人有一妹,小字淑兰,年方一十九岁,未曾许聘他人。先生意下若诺,老身达知东人,招为贵客。先生如此聪明,淑兰更兼温雅,真淑女可配君子也。小生今在萧公门下处馆,嬷嬷何出此言?倘萧公察知,何面目立于萧公门下?

【鬼三台】我着些言语来探,将他来赚,他那里急截舌紧搀。秀才每自古眼睛馋,不似这生忒铜心铁胆。哎,你个颜叔子秉烛真个堪,柳下惠开怀没店三。酸溜溜《鲁论》《齐论》,醋滴滴《周南》《召南》。将这词与他,这生必然动念也。小姐有词一章,望先生改削。君心情远迷蓬岛,妾心命薄连芳草。芳草正凄凄,君心知不知?妾身轻似叶,君意坚如铁。妾意为君多,君心弃妾何。右词寄〔菩萨蛮〕,不才妾淑兰谨奉文郎云杰吟几电览是幸,就请回音。再拜。嬷嬷,你乃萧公管家老者,萧公共汝一家无外,怎生持此淫词戏我?是何道理?

【调笑令】说的我面惨,转羞惭,你因甚,相通这书一缄?莫怪我等闲特故来摇撼,赤紧的张横渠不肯贪婪。只待要坐取公侯伯子男,气昂昂阔论高谈。昨朝行之,今日如此,似此小生当告辞,有何面目立于萧公之门,耻见天下士大夫也!

【秃厮儿】俺那崔氏女正红愁绿惨,你个张君瑞待面北眉南,着我老红娘将两下里做一担扭。请先生,省言鬼朱,喃喃。

【圣药王】一迷里口似泼钐怎扑掊,那里肯周而不比且包含。本待成就您,颠倒连累咱。唬的我手忙脚乱似痴憨,似寻虎窟觅龙潭。

既读孔圣之书,必达周公之礼,闭了书房门,便去与萧公说知。

【络丝娘】将韩王殿忽然火虫分,蓝桥驿平空水淹。你道既读孔圣之书,必达周公之礼,可知可知。人前面古怪刚直假撇欠,只怕您背地坦荒淫愚滥。

看来都是你搬调这一桩事,我则说与萧公去。

【雪里梅】空着我功退似游蚕,早则罢暮四与朝三。这生性狠情毒,老身惊心战胆,姐姐也你敢愁添病感。

这首词便是指证,萧公见了,必有话说。先生罢波!

【收尾】请学士忍耐权时暂,何必恁高声怒喊。自待教兄嫂逼临了他,着主人公葬送了俺。谁想有此事,小生必当退步。恐萧公知此,难以分辩。只除如此,且往西兴朋友家住数日。在此壁间留诗一首,使萧公知之,好往西兴来接我也。感公清盼寄余生,三载交游两月情。别去难言心下事,月明酒醒在西兴。琴书衣衾,我皆不动,只是单身去咱。今日无甚事,书房中望云杰闲话片时。怎生不见云杰?必是望朋友去了。此诗必有缘故,莫非俺家孩儿每侍奉不周,故使如此?琴剑铺陈,皆不曾动。他往西兴去,准在朋友家停住,可也容易,我修一简帖,遣一仆到西兴去请他。若不如此,云杰平日与人寡合,怎肯自回?书已写就了也,便令人早接去。与云杰交情非薄,详诗意有何不乐?遣使者直至西兴,请回来便知下落。


第三折

妾身昨日与张秀才相见,不想他如此古忄敞,事不得谐。今日着管家嬷嬷持〔菩萨蛮〕词一首,戏而挑逗,谁想那生仍将恶语相犯。嬷嬷回来说了,越增愁怀数倍。举家尽知,止瞒着兄嫂,一会家寻思起来,我心中好是烦恼人也呵!

【双调】【五供养】肌削玉,钏松金,陡恁的闷广愁深。空着我干忍耻,枉留心。都是我忒轻浮,欠检束,正好教他撒沁,则索咬定牙儿暗。这文君待驾车,谁承望司马抛琴。

妾身乃萧公让浑家崔氏是也。闻知小姑感疾,特来探望一遭。姑姑因甚染病?可请良医调理服药。

【落梅风】离魂魄,似失心,思昏沉闷围愁浸。白日里忘餐夜废寝,自寻思不知因甚。

姑姑因甚上得病,说与我,着人去对证取药。姑姑,你休要隐讳,恐怕日深一日,难以调理。

【乔牌儿】嫂嫂待将咱病审,我无语似害淋。是前日打秋千斗草处无拘禁,脱衣时敢被风侵。虽是感冒,怎生这等沉重,茶饭也不思进些?

【折桂令】至如今茶不茶饭不饭心内阴阴,有时节透顶炎炎,有时节彻骨森森,头眩旋旋,眼昏暗暗,身倦沉沉。一会家发增寒脾神凛凛,一会家添潮热冷汗淋淋。病来时难灸难针,心疼时难忍难禁,人问时难诉难分,茶饭上不想不寻。

姑姑睡着了,休惊醒他。梅香,恐要甚么汤粥吃,便与我说,再来望他。先生万福!

【庆宣和】信步谩将花径临,掩映着柳影花阴。害的我瘦骨岩岩死临侵,端的是为您,为您。您休推睡里梦里。

【殿前欢】这生好不知音,虚度了春宵一刻价千金,空闲了琐窗朱户鸳鸯枕,翡翠罗衾。早则么韩吏部李翰林,一任教他恁。谁想你睡梦里也将人冷侵,待古里掂折了玉簪,摔碎了瑶琴。

姐姐,你知道么?张秀才不曾作别,就往西兴去了。你哥哥修书差人请去哩。既然如此,我再作一词,瞒着哥哥,封于书内,寄与那生,看他心意如何。梅香,将纸笔过来。纸笔在此。

【雁儿落】把西兴路黄犬寻,南浦道青驾任。信手的联成肠断词,抵多少织就回文锦。

【得胜令】早难道诗对会家吟,他全没些惜花心。点勾般圈红问,描朱似刷画儿临。表数句佳音,字字胭脂渗,书两字泥金,行行血泪浸。

写就了也。我念一遍:不才妾萧淑兰病中作词一阕,词寄〔菩萨蛮〕,奉上文郎云杰翰座,谨望挽回春色。词不尽言,言不尽意。:无情水满西兴渡,多情人往西兴去。西兴去路遥,教奴魂梦劳。今将心内苦,联作相思句。君若见情词,同谐连理枝。梅香,你仔细与我放在书内,不要着哥哥、嫂嫂知道。理会的。

【鸳鸯煞】病淹煎苦被东风禁,泪连绵惟把春衫渗。饭不汤匙,绣不拈针。畅道闺思添多,愁怀转深,烟冷龙沉银蜡消红淋。想起他这狠切的毒心,好着我半晌沉吟倒替他嘇。


第四折

我修了书到西兴去,请那张云杰,不想书内有〔菩萨蛮〕词一首,是吾妹淑兰所作,寄情云杰。细审其故,云杰无心,皆是吾妹所为。况兼淑兰染病,也只为此。大嫂,我仔细想来,莫若遣币帛、羔雁、酒礼、花红,着官媒说合,招赘云杰为婿。看我一双父母同胞情分,省教他人耻笑。大嫂,你心下如何?你既主张了罢,也免的出丑扬疾,也见我祖宗家门清洁,我意正如此,择吉日良辰,一应合用礼物不要少了。一则外人好看,二则小姑宽心。事不宜迟,收拾了便令媒人速去。:兄妹本同胞,那能不相惜。去请西兴人。来作东床客。小生张世英,自到西兴朋友家住经半月,谁想萧公为他令妹,倒遣媒人来说亲事,使小生如之奈何?古人云:"男子生而愿为之有室,女子生而愿为之有家。"一来公让如此美意,二来男婚女聘,人伦大礼,不负此女初心,况其家本名门,何辱于小生?今日便回萧山去成就此事,不为过也。姐姐,早则欢喜也。哥哥下三千贯正财礼钱招张云杰为婿,羔雁茶礼,断送房奁,尽行出办,足满姐姐平生所望。好惭愧也呵!

【黄钟】【醉花阴】离恨闲愁早填满,俺主人非长是短。谢兄嫂得团圞,陪羔雁花红,下正礼三千贯。度量阔,眼皮宽,把断送房奁全尽管。

【喜迁莺】纳币帛绫段,不断头花担盒盘堪观。披挂的遍身红满,来往官媒一刬地锦绣攒。人乱撺,亲属交错,罗绮弥漫。

这亲事非吾乐就,只为令兄尊命?不敢有违,勉强而已。

【出队子】这都是姻缘前判,幸今生得聚完。玉肩同并赴云端,素手相携跨采鸾,清韵双吹鸣凤管。我张世英若非令兄相待之厚,不负卿之初心,岂敢玷污名教,致有今日?

【刮地风】刬地乱讲歪谈一万端,尚古自苦涩寒酸。听笙簧一派声撩乱,翠拥珠攒。舞态轻盈,歌声纤缓。香篆霭,绛蜡明,低垂帘幔。端的个画堂深,和气暖,受用千般。

夜凉风定,月朗天晴,香清灯灿,歌舞吹弹,正好交杯劝盏。一壁厢动乐者。

【四门子】香馥馥合卺杯交换,正良宵胜事攒。碧天边灿灿寒星焕,碾冰轮皓月团团。乐意的酬,尽兴的撏,贪欢娱自然嫌漏短。乐意的酬,尽兴的锛,索强似风亭月馆。

云杰,男女匹配,人道之大,吾妹妆残貌陋,有辱足下。皆由不忘雅意,故得有此。久赖公让厚庇,又得结姻于今妹,深感不浅。若非平昔之旧,安敢如此?但不知小生将何图报耳。云杰太谦,下次人等挂起图画,点上花灯,再整筵宴,乐此良夜!

【水仙子】酒斟着鹦鹉杯,光映着玛瑙盘。茶烹着丹凤髓,香浮着碧玉碗。开银屏金孔雀绿嫩红娇,隐锦褥绣芙蓉枝繁叶乱。嵌玲珑香球挂金缕,团梅红罗鲛绡帐舞凤飞鸾。是、是、是,东邻女曾窥宋玉垣,喜、喜、喜,果相逢翡翠银花幔,早、早、早,同心带扣双挽结交欢。

小生暗想:此系宿缘,恐非人力所能谋也。此言最善,这都是天意暗合人心,岂不是个大喜事?

【古寨儿令】我这里偷看,不由人心欢,没褒弹,忒丰韵,表正形端。趁着这风和月圆春夜暖,逢天喜值红鸾,配宿缘成仙伴。

咱这江南风景,如此夜宴,月光照耀,灯烛辉煌,锦绣罗列,图画张挂,百味珍羞,水陆俱备,端的好富丽也!咱如此受用,诚为可乐,小生便当尽醉,岂敢推辞?

【神仗儿】荔枝浆乳酪蜜团,甘蔗汁酥油糖拌。蔷薇露秋菊春兰,紫苏盐姜醋荐款,碧芥芽葱针寸段。梅香,你看这生在书院相见之时,许多道学身分,今都到那里去了?细端详俊沈娇潘,可不道尊瞻视,正衣冠。

小的每与我大吹大擂者!碧汉飞双凤,瑶池宿两鸳,洞房花烛夜,人月共团圆。

【尾声】锦片前程今美满,舞菱花一对青鸾,早不入凤台闲玉管。

题目贤嫂嫂合成金贯锁

亲哥哥配上玉连环

正名张世英饱存君子志

萧淑兰情寄菩萨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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