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雁将秋,露萤照夜,凉透窗户。星网珠疏,月奁金小,清绝无点暑。天孙河鼓,东西相望,隐隐光流华渚。妆楼上,青瓜玉果,多少騃儿痴女。
金针暗度,珠丝密结,便有系人心处。经岁离思,霎时欢爱,愁绪空万缕。人间天上,一般情味,枉了锦笺嘱付。又何似,吹笙仙子,跨黄鹤去。
倚晴空。爱湖光潋滟,楼影青红。彩丝金黍,水边还又相逢。怀沙人问,二千年、犹带酸风。骚人洒墨香浓。幽情要眇,雅调惺松。
天上菖蒲五色,倩掺掺素手,分入雕钟。新欢往恨,一时付与歌童。斜阳正好,且留连、休要匆匆。应须倒尽郫筒。归鞭笑指,月挂苍龙。
碾破长空绿。看银蟾、一轮似水,照人清独。缥缈风摇环珮碎,疑是英茎妙曲。忽散作、天花芬馥。帝子双双来洞户,炯肌肤、冰雪颜如玉。愁易老,意难足。
楚江万顷疏汤沐。想佳人、依然携手,碧云修竹。葱茜玲珑方寸许,清过千重夏木。速就我、同倾湘_。追忆兰亭当日事,尽凄凉、也胜卢仝屋。应不到,羡金谷。
经,常道也,其在于天谓之命,其赋于人谓之性,其主于身谓之心。心也,性也,命也,一也。通人物,达四海,塞天地,亘古今,无有乎弗具,无有乎弗同,无有乎或变者也,是常道也。其应乎感也,则为恻隐,为羞恶,为辞让,为是非;其见于事也,则为父子之亲,为君臣之义,为夫妇之别,为长幼之序,为朋友之信。是恻隐也,羞恶也,辞让也,是非也,是亲也,义也,序也,别也,信也,一也;皆所谓心也,性也,命也。通人物,达四海,塞天地,亘古今,无有乎弗具,无有乎弗同,无有乎或变者也,是常道也。是常道也,以言其阴阳消息之行焉,则谓之《易》;以言其纪纲政事之施焉,则谓之《书》;以言其歌咏性情之发焉,则谓之《诗》;以言其条理节文之著焉,则谓之《礼》;以言其欣喜和平之生焉,则谓之《乐》;以言其诚伪邪正之辩焉,则谓之《春秋》。是阴阳消息之行也以至于诚伪邪正之辩也,一也;皆所谓心也,性也,命也。通人物,达四海,塞天地,亘古今,无有乎弗具,无有乎弗同,无有乎或变者也,夫是之谓六经。六经者非他,吾心之常道也。故《易》也者,志吾心之阴阳消息者也;《书》也者,志吾心之纪纲政事者也;《诗》也者,志吾心之歌咏性情者也;《礼》也者,志吾心之条理节文者也;《乐》也者,志吾心之欣喜和平者也;《春秋》也者,志吾心之诚伪邪正者也。君子之于六经也,求之吾心之阴阳消息而时行焉,所以尊《易》也;求之吾心之纪纲政事而时施焉,所以尊《书》也;求之吾心之歌咏性情而时发焉,所以尊《诗》也;求之吾心之条理节文而时著焉。所以尊《礼》也;求之吾心之欣喜和平而时生焉,所以尊《乐》也;求之吾心之诚伪邪正而时辩焉,所以尊《春秋》也。
盖昔者圣人之扶人极、忧后世而述六经也,犹之富家者之父祖,虑其产业库藏之积,其子孙者或至于遗忘散失,卒困穷而无以自全也,而记籍其家之所有以贻之,使之世守其产业库藏之积而享用焉,以免于困穷之患。故六经者,吾心之记籍也;而六经之实,则具于吾心,犹之产业库藏之实积,种种色色,具存于其家;其记籍者,特名状数目而已。而世之学者,不知求六经之实于吾心,而徒考索于影响之间,牵制于文义之末,硁硁然以为是六经矣;是犹富家之子孙,不务守视享用其产业库藏之实积,日遗忘散失,至于窭人丐夫,而犹嚣嚣然指其记籍。曰:“斯吾产业库藏之积也!”何以异于是?
呜呼!六经之学,其不明于世,非一朝一夕之故矣。尚功利,崇邪说,是谓乱经;习训诂,传记诵,没溺于浅闻小见,以涂天下之耳目,是谓侮经;侈淫辞,竞诡辩,饰奸心盗行,逐世垄断,而犹自以为通经,是谓贼经。若是者,是并其所谓记籍者而割裂弃毁之矣,宁复知所以为尊经也乎?
越城旧有稽山书院,在卧龙西岗,荒废久矣。郡守渭南南君大吉,既敷政于民,则慨然悼末学之支离,将进之以圣贤之道,于是使山阴令吴君瀛拓书院而一新之;又为尊经之阁于其后,曰:经正则庶民兴,庶民兴斯无邪慝矣。阁成,请予一言,以谂多士。予既不获辞,则为记之若是。呜呼!世之学者,得吾说而求诸其心焉,其亦庶乎知所以为尊经也矣。
行年过始衰,秋至独先悲。事往怜神魄,感深滋涕洟。
百忧纷在虑,一醉兀无思。宝瑟拂尘匣,徽音凝朱丝。
幽圃蕙兰气,烟窗松桂姿。我乏济时略,杖节抚藩维。
山川大兵后,牢落空城池。惊沙犹振野,绿草生荒陂。
物变风雨顺,人怀天地慈。春耕事秋战,戎马去封陲。
波澜暗超忽,坚白亦磷缁。客有自嵩颍,重征栖隐期。
丹诀学仙晚,白云归谷迟。君恩不可报,霜露绕南枝。
扬州隋故都,竹使汉名儒。翊圣恩华异,持衡节制殊。
朝廷连受脤,台座接訏谟。金玉裁王度,丹书奉帝俞。
九重辞象魏,千里握兵符。铁马秋临塞,虹旌夜渡泸。
江长梅笛怨,天远桂轮孤。浩叹烟霜晓,芳期兰蕙芜。
雅言书一札,宾海雁东隅。岁月奔波尽,音徽雾雨濡。
蜀江分井络,锦浪入淮湖。独抱相思恨,关山不可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