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州南一寺临河干,山门圮于河,二石兽并沉焉。阅十余岁,僧募金重修,求石兽于水中,竟不可得。以为顺流下矣,棹数小舟,曳铁钯,寻十余里无迹。
一讲学家设帐寺中,闻之笑曰:“尔辈不能究物理,是非木杮,岂能为暴涨携之去?乃石性坚重,沙性松浮,湮于沙上,渐沉渐深耳。沿河求之,不亦颠乎?”众服为确论。
一老河兵闻之,又笑曰:“凡河中失石,当求之于上流。盖石性坚重,沙性松浮,水不能冲石,其反激之力,必于石下迎水处啮沙为坎穴,渐激渐深,至石之半,石必倒掷坎穴中。如是再啮,石又再转。转转不已,遂反溯流逆上矣。求之下流,固颠;求之地中,不更颠乎?”如其言,果得于数里外。然则天下之事,但知其一,不知其二者多矣,可据理臆断欤?
直溪虽乡村,故是尚书里。
短棹经其门,叫声忽盈耳。
一翁被束缚,苦辞橐如洗。
吏指所居堂,即贫谁信尔。
呼人好作计,缓且受鞭垂。
穿漏四五间,中已无窗几。
屋梁记日月,仰视殊自耻。
昔也三年成,今也一朝毁。
贻我风雨愁,饱汝歌呼喜。
官逋依旧在,府帖重追起。
旁人共唏嘘,感叹良有以。
东家瓦渐稀,西舍墙半圯。
生涯分应尽,迟速总一理。
居者今何栖,去者将安徙。
明岁留空村,极目唯流水。
官差捉船为载兵,大船买脱中船行。
中船芦港且潜避,小船无知唱歌去。
郡符昨下吏如虎,快桨追风摇急橹。
村人露肘捉头来,背似土牛耐鞭苦。
苦辞船小要何用,争执汹汹路人拥。
前头船见不敢行,晓事篙题敛钱送。
船户家家坏十千,官司查点侯如年。
发回仍索常行费,另派门摊云雇船。
君不见,官舫嵬峨无用处,打彭插旗马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