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新叶坠,南国九秋初。周天三百六十五度、片云无。上有迢迢河汉,下有滔滔江水,横载洞庭湖。一叶放流去,人在浑仪图。满虚空,张宝盖,缀明珠。玻璃为地,游戏乾象驾坤舆。烂醉蓬莱方丈,遍入华严法界,试问夜何如。北斗转魁柄,东海欲飞乌。
素姬初宴瑶池,佩环误落云深处。分香华井,洗妆湘渚,天姿淡泞。碧盖吹凉,玉冠迎晓,盈盈笑语。记当时乍识,江明夜静,只愁被、婵娟误。几点沙边飞鹭。旧盟寒、无迷烟雨。相思未尽,纤罗曳水,清铅泣露。玉镜台空,银瓶绠绝,断魂何许。待今宵试探,中流一叶,共凌波去。
蔷薇开欲谢,峭寒渐少,轩槛俯晴沙。先来愁未了,又听一声,新阕落渔家。徘徊伫立,似玉笛、三弄昭华。春昼长、暗怀谁写,戏墨乱翻鸦。吁嗟。诗情犹念隽,酒兴偏豪,记南楼月下。曾共乐、沈烟绮席,烛影窗纱。农香秀色知何处,甚忘却、堤柳汀葭。空惆怅,无人共采苹花。
玉帐西来,道前是、绣衣使者。游览处、秋风鼓吹,自天而下。湘水得霜清可鉴,巫峰过雨森如画。有神仙、佳致在胸襟,真潇洒。
荆洲宝,元无价。夔门政,长多暇。听谈兵樽俎,百川倾泻。此日寿觞容我劝,他年枢柄远公把。趁桂花、时节去朝天,香随马。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齐谐》者,志怪者也。《谐》之言曰:“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息者也。”野马也,尘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天之苍苍,其正色邪?其远而无所至极邪?其视下也,亦若是则已矣。且夫水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舟也无力。覆杯水于坳堂之上,则芥为之舟;置杯焉则胶,水浅而舟大也。风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翼也无力。故九万里,则风斯在下矣,而后乃今培风;背负青天而莫之夭阏者,而后乃今将图南。
蜩与学鸠笑之曰:“我决起而飞,抢榆枋而止,时则不至,而控于地而已矣,奚以之九万里而南为?”适莽苍者,三餐而反,腹犹果然;适百里者宿舂粮,适千里者,三月聚粮。之二虫又何知?
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奚以知其然也?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此小年也。楚之南有冥灵者,以五百岁为春,五百岁为秋。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此大年也。而彭祖乃今以久特闻,众人匹之。不亦悲乎!
汤之问棘也是已:“穷发之北有冥海者,天池也。有鱼焉,其广数千里,未有知其修者,其名为鲲。有鸟焉,其名为鹏。背若泰山,翼若垂天之云。抟扶摇羊角而上者九万里,绝云气,负青天,然后图南,且适南冥也。斥鷃笑之曰:‘彼且奚适也?我腾跃而上,不过数仞而下,翱翔蓬蒿之间,此亦飞之至也。而彼且奚适也?’”此小大之辩也。
故夫知效一官,行比一乡,德合一君,而征一国者,其自视也亦若此矣。而宋荣子犹然笑之。且举世誉之而不加劝,举世非之而不加沮,定乎内外之分,辩乎荣辱之境,斯已矣。彼其于世,未数数然也。虽然,犹有未树也。夫列子御风而行,泠然善也。旬有五日而后反。彼于致福者,未数数然也。此虽免乎行,犹有所待者也。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故曰: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