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一男子,自顾庸且鄙。老逢不次恩,洗拔出泥滓。
既居可言地,愿助朝廷理。伏阁三上章,戆愚不称旨。
圣人存大体,优贷容不死。凤诏停舍人,鱼书除刺史。
冥怀齐宠辱,委顺随行止。我自得此心,于兹十年矣。
馀杭乃名郡,郡郭临江汜。已想海门山,潮声来入耳。
昔予贞元末,羁旅曾游此。甚觉太守尊,亦谙鱼酒美。
因生江海兴,每羡沧浪水。尚拟拂衣行,况今兼禄仕。
青山峰峦接,白日烟尘起。东道既不通,改辕遂南指。
自秦穷楚越,浩荡五千里。闻有贤主人,而多好山水。
是行颇为惬,所历良可纪。策马度蓝溪,胜游从此始。
人老何所乐,乐在归乡国。我归故园来,九度逢寒食。
故园在何处,池馆东城侧。四邻梨花时,二月伊水色。
岂独好风土,仍多旧亲戚。出去恣欢游,归来聊燕息。
有官供禄俸,无事劳心力。但恐优稳多,微躬销不得。
褒禅山亦谓之华山,唐浮图慧褒始舍于其址,而卒葬之;以故其后名之曰“褒禅”。今所谓慧空禅院者,褒之庐冢也。距其院东五里,所谓华山洞者,以其乃华山之阳名之也。距洞百余步,有碑仆道,其文漫灭,独其为文犹可识曰“花山”。今言“华”如“华实”之“华”者,盖音谬也。
其下平旷,有泉侧出,而记游者甚众,所谓前洞也。由山以上五六里,有穴窈然,入之甚寒,问其深,则其好游者不能穷也,谓之后洞。余与四人拥火以入,入之愈深,其进愈难,而其见愈奇。有怠而欲出者,曰:“不出,火且尽。”遂与之俱出。盖余所至,比好游者尚不能十一,然视其左右,来而记之者已少。盖其又深,则其至又加少矣。方是时,余之力尚足以入,火尚足以明也。既其出,则或咎其欲出者,而余亦悔其随之,而不得极夫游之乐也。
于是余有叹焉。古人之观于天地、山川、草木、虫鱼、鸟兽,往往有得,以其求思之深而无不在也。夫夷以近,则游者众;险以远,则至者少。而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而人之所罕至焉,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有志矣,不随以止也,然力不足者,亦不能至也。有志与力,而又不随以怠,至于幽暗昏惑而无物以相之,亦不能至也。然力足以至焉,于人为可讥,而在己为有悔;尽吾志也而不能至者,可以无悔矣,其孰能讥之乎?此余之所得也!
余于仆碑,又以悲夫古书之不存,后世之谬其传而莫能名者,何可胜道也哉!此所以学者不可以不深思而慎取之也。
四人者:庐陵萧君圭君玉,长乐王回深父,余弟安国平父、安上纯父。
至和元年七月某日,临川王某记。
世皆称孟尝君能得士,士以故归之,而卒赖其力以脱于虎豹之秦。嗟乎!孟尝君特鸡鸣狗盗之雄耳,岂足以言得士?不然,擅齐之强,得一士焉,宜可以南面而制秦,尚何取鸡鸣狗盗之力哉?夫鸡鸣狗盗之出其门,此士之所以不至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