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濂 10篇诗文

春望山头松百株,若耶溪里好黄鱼。
黄鱼上得青松树,阿侬始是弃郎时。

先生劲气类松柏,压倒柔脆千蒹葭。
发为人文疾于电,砚墨衮衮翻群鸦。
便合催归玉堂署,天子左右宣黄麻。
如何摈绝东海上,使采夕术餐晨霞。
一朝闽寇掠乡部,蜂营蚁队来无涯。
先生仗剑募饶壮,带甲十万人无哗。
旗帜精明刀戟锐,欲歼封豕连长蛇。
灼山烙泽绝橧窟,奔迸不翅逃罝麚。
火光照耀天地赤,支骸撑柱随燅煆鸿勋垂成事或变,志士
扼腕徒咨嗟。
迩来漂寄在道路,东西不定如栖苴。
营乖卫逆结疮痏,攻啮胫踝将侵胯。
注浆流沈泄愤懑,未许裤褶来笼遮。
御湿虽治曲巘剂,踞洗恨欠云鬟娃。
况逢炎溽酿急雨,大风挟势飞黄沙。
山漫疑欲接霄汉,河涨定可浮星查。
空堂悲坐发孤咏,风刺欲斗《离骚》家。
岂惟草堂诗止疟,妙句亦可苏痿淋。
悬灯疾读但吐舌,不觉唇腭相掀呀。
文场自合推第一,俯视诸子百倍赊。
黄钟大吕正醇鬯,桑间濮上谁淫哇。
群仙谪下暂狡狯,莫忘旧种瑶池花。
鉥肝刿肾竟无益,不如养性袪阴邪。
他时紫府或有召,会驾五色麒麟车。


平生绝俗尚,幽期在一壑。
衔卮周曲汜,班坐荫兰薄。
日嫣花欲笑,风迅燕飞弱。
疏峰挺飞茎,平楚下饥鸑。
厓倾石似行,涧折泉如约。
何时税尘鞅,赋归蹑棕霡。

九子金铃出九龙,流苏杂彩蹙芙蓉。
东风不管花无力,吹满昭阳第一宫。

西南山水,惟川蜀最奇。然去中州万里,陆有剑阁栈道之险,水有瞿塘、滟滪之。跨马行,则篁竹间山高者,旬日不见其巅际。临上而俯视,绝壑万仞,杳莫测其所穷,肝胆为之悼。水行,则江石悍利,波恶涡,舟一失势尺寸,辄糜碎,下饱鱼鳖。其难至如此。故非仕有力者,不可以游;非材有文者,游无所得;非壮强者,多老死于其地。奇之士焉。

天台陈君庭学,能为诗,由中书左司掾,屡从大将北征,有劳,四川都指挥司照磨,由水道至成都。成都,川蜀之要地,扬子云、司马相如、诸葛武侯之所居,英雄俊杰战攻驻守之迹,诗人文士游饮射赋咏歌呼之所,庭学无不览。既览必发为诗,以纪其景物时世之变,于是其诗益工。越三年,以例自免归,会予于京师;其气愈充,其语愈壮,其志意愈高;盖得于山水之助者矣。

予甚自愧,方予少时,尝有志于出游天下,以学未成而不暇。及年壮方可出,而四方兵起,无所投足。今圣主兴而宇内定,极海之际,合为一家,而予齿益加矣。欲如庭学之游,可得乎?

然吾闻古之贤士,若颜回、原宪,皆坐守陋室,蓬蒿没户,而志意常充然,有若囊括于天地者。此其故何也?得无有出于山水之外者乎?庭学其试归而求焉?苟有所得,则以告予,予将不一愧而已也!


金陵为帝王之州。自六朝迄于南唐,类皆偏据一方,无以应山川之王气。逮我皇帝定鼎于兹,始足以当之。由是声教所罔间朔南;存神穆清,与天同体。虽一豫一游,亦可为天下后世法。京城之西北有狮子山,自卢龙蜿蜒而来。长江如虹贯,蟠绕其下。上以其地雄胜,诏建楼于巅,与民同游观之乐。遂嘉名为“阅江”云。

登览之顷,万象森列,千载之秘,一旦轩露。岂非天造地设,以俟大一统之君,而开千万世之伟观者欤?当风日清美,法驾幸临,升其崇椒,凭阑遥瞩,必悠然而动遐思。见江汉之朝宗,诸侯之述职,城池之高深,关阨之严固,必曰:“此朕沐风栉雨、战胜攻取之所致也。”中夏之广,益思有以保之。见波涛之浩荡,风帆之上下,番舶接迹而来庭,蛮联肩而入贡,必曰:“此朕德绥威服,及外内之所及也。”四陲之远,益思所以之。见两岸之间、四郊之上,耕人有炙肤皲足之烦,农女有捋桑行馌之勤,必曰:“此朕拔诸水火、而登于衽席者也。”万方之民,益思有以安之。触类而思,不一而足。臣知斯楼之建,皇上所以发舒精神,因物兴感,无不寓其致治之思,奚此阅夫长江而已哉?彼临春、结绮,非弗华矣;齐云、落星,非不高矣。不过乐管弦之淫响,藏燕赵之艳姬。一旋踵间而感慨系之,臣不知其为何说也。

虽然,长江发源岷山,委蛇七千余里而始入海,白涌碧翻,六朝之时,往往倚之为天堑;今则南北一家,视为安流,无所事乎战争矣。然则,果谁之力欤?逢掖之士,有登斯楼而阅斯江者,当思帝德如天,荡荡难名,与神禹疏凿之功同一罔极。忠君报上之心,其有不油然而兴者耶?

臣不敏,奉旨撰记,欲上推宵旰图治之切者,诸贞珉。他若留连光景之辞,皆略而不陈,惧亵也。


吴起出,遇人,而人曰:“诺,期返而。”起曰:“待公而。”人至暮不来,起不明日早,人,人来,。起言也。若此,三军?欲三军,非信不可也


王冕者,诸暨人。七八岁时,父命上,入学舍,听诸生诵书;听已,默记。暮归,忘其牛。牵牛来责蹊田者。父怒,之,已而复如初。母曰:“儿痴如此,不听其所为?”冕因,依僧寺以居。夜出,坐佛膝上,执策映长明灯读之,琅琅达。佛像多土偶,狞恶可怖;冕小儿,若不见。

安阳韩性闻而之,录为弟子,学遂为通儒。 性卒,门人事冕如事性。时冕父已卒,即迎母入越城就养。久之,母思还故里,冕买白牛驾母车,自被古冠服随车后。乡里儿竞遮道讪笑,冕笑。选自《元史·王冕传》


幼时即学。家贫,无从致书观,每假借藏书之家,录,计日还。天大寒,砚冰坚,指不可屈伸,弗之怠。录毕,送之,不敢稍逾约以是人多书假因得遍观群书。既加冠,益慕圣贤之道,又硕师、名人与百里外,从乡之先达执经叩问先达德隆望尊门人弟子填其室,未稍降辞色立侍左右,援疑质理俯身倾耳以请遇其叱咄色愈恭,礼愈,不敢出一言其欣悦,则又请焉。故虽愚,获有所闻。

之从师也,负箧曳屣,行深山巨谷穷冬烈风,大雪深数尺,足肤皲裂不知。,四僵劲不能动,媵人沃灌覆,久和。寓逆旅,主人日再食,无鲜肥滋味之享。同生皆被绮绣,戴朱缨宝饰之帽,白玉之环,左佩刀,右备容臭烨然若神人;缊袍敝衣处其间,略无慕艳意,有足乐者,不知口体之奉不若人也。之勤且艰若此。


幼时即嗜学。家贫,无从书以观,每假借于藏书之家,手自笔录,计日以还。天大寒,砚冰坚,手指不可屈伸,弗之怠。录毕,送之,不敢稍逾约。以是人多以书假因得遍观群书。加冠,益慕圣贤之道 ,又患无硕师、名人与游,趋百里外,从乡之先达执经叩问。先达德隆望尊,门人弟子填其室,未稍降辞色立侍左右,援疑质理,俯身倾耳以请;或遇其叱咄,色愈恭,礼愈至,不敢出一言以复;俟其欣悦,则又请焉。故虽愚,获有所闻。

之从师也,负箧曳屣,行深山巨谷中,穷冬烈风,大雪深数尺,足肤皲裂而不知。至舍,四支僵劲不能动,媵人持汤沃灌,以衾拥覆,久而乃和。寓逆旅,主人日再食,无鲜肥滋味之享。同舍生皆被绮绣,戴朱缨宝饰之帽,腰白玉之环,左佩刀,右备容臭,烨然若神人;缊袍敝衣处其间,略无慕艳意。以中有足乐者,不知口体之奉不若人也。盖之勤且艰若此。

今虽耄老,未有所成,犹幸预君子之列,而承天子之宠光,公卿之后,日侍坐备顾问,四海亦谬称其氏名,况才之过于者乎?

诸生学于太学,县官日有廪稍之供,父母岁有裘葛之遗,无冻馁之患矣;坐大厦之下而诵《诗》《书》,无奔之劳矣;有司业、博士为之师,未有问而不告,求而不得者也;凡所宜有之书,皆集于此,不必若之手录,假诸人而后见也。其业有不精,德有不成者,非天质之卑,则心不若之专耳,岂他人之过哉!

东阳马生君则,在太学已二年,流辈甚称其贤。京师,生以乡人子,撰长书以为贽,辞甚畅达,与之论辩,言和而色。自谓少时用心于学甚劳,是可谓善学者矣!其将归见其亲也,故道为学之难以告之。谓勉乡人以学者,之志也;我夸际遇之盛而骄乡人者,岂知者哉!


宋濂

宋濂(1310—1381)字景濂,号潜溪,别号玄真子、玄真道士、玄真遁叟。汉族,浦江(今浙江浦江县)人,元末明初文学家,曾被明太祖朱元璋誉为“开国文臣之首”,学者称太史公。宋濂与高启、刘基并称为“明初诗文三大家”。他因长孙宋慎牵连胡惟庸党案而被流放茂州,途中病死于夔州。他的代表作品有《送东阳马生序》、《朱元璋奉天讨元北伐檄文》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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