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上章掩茂七月,尽十二月,凡六月。
○高宗受命中兴全功至德圣神武文昭仁宪孝皇帝建炎四年(金天会八年)
秋,七月,癸卯,诏:“诸道守臣,自军兴以来得便宜指挥者并罢。”
斩神武前军统领官胡仁参于赵州市,宣教郎袁潭除名、韶州编管,坐与李鄴同谋投拜,又擅杀两浙提点刑狱王翿故也。寻诏以翿死事,赠朝请大夫,官其家三人。既而言者以为“翿尝降敌,比敌兵之去,遂以印付翿,不当褒赠。”范宗尹主之,卒赠翿一官,录其子云。
甲辰,执政奏以朝议大夫、提举江州太平观刘洪道为建康府路安抚大使司参谋官,帝曰:“不可,是又欲与吕颐浩同官。”赵鼎曰:“颐浩之来尚迟,今先令洪道往池州措置防江。”帝曰:“此固勿害,但议者谓颐浩多引用山东之人,故不欲遣。且颐浩身为宰相,当收揽天下人材,尽为我用;独私乡曲,非公道也。”
先是中书舍人季陵入对,言:“强敌之患,已无宁岁,焚劫杀虏,几遍天下,夏则北去,秋则南牧,往年休士马于燕山,次年移于河北,次年移于京东,今寓淮甸,无复去意,患在朝夕,可谓急矣。张俊提兵已赴公安,刘光世提兵已赴镇江,亟召亟遣,事尚可及。若吕颐浩既去,硃胜非未来,使七月受命,八月之镇,九月弓劲马肥,敌人向南,兵不素练,粮不素积,又不设险,何以御之!臣愿陛下急与大臣谋,先遣军马储运,更择贤副经画,以待其来。不然,虽位望崇重,号前宰相,无益也。今日注意将相,非为安危,实为存亡。朝谋夕行,当如拯溺,岂可不惜分阴哉!”至是遂命洪道趣之池州,权管本州及安抚司事,以统制官张俊、李贵、王进、王涣所部合四千人隶本州诸军,权听节制。洪道请用便宣指挥,许之。
戊申,诏:“臣僚至都堂,自正一品外,它并在执政之下,著为令。”为刘光世也。
辛亥,金主命给泰州都统博勒和所部诸穆昆申胄各五十。
先是金都统洛索经略陕西,所下城邑,旋归附于宋。监战阿里布请益兵,于是诸将会议于帅府。宗翰曰:“前以伐宋故,分西师合于东军,而陕西五路,兵力雄劲,当并力功取。宜令达兰抚定江北,宗弼以精兵二万先往洛阳,以八月往陕西,或使宗弼遂将以行。”诸将曰:“陕西兵威非不足,今叛服不常,绥怀之道有未尽尔。诚得位望隆重、恩威并济者以往,可指日而定。当以皇子右副元帅宗辅往莅其事,或于宗翰、希尹中择一人以往。”各具议以闻。金主曰:“往者洛索所向辄克,今使专征陕西,淹延未定。岂倦于兵而自爱邪?关陕重城,卿等其戮力焉!”遂命宗辅往洛阳治兵。
乙卯,金主命徙昏德公、重昏侯于五国贼,以将立刘豫故也。
金乌登路统军锡库传金主命,减去随行宗室官吏。上皇力恳之,不从,乃谓从者曰:“远道相随,本图哀乐与共,但事属它人,无如之何。”言讫,泣下,从者皆号呼而出。于是宗室仲瑅等五百馀人、内侍黎安国数百人皆留,从行者惟晋康郡王孝骞、和义郡王有奕等六人而已。
丁巳,申命元祐党人子孙经所在自陈,尽还应得恩数。
丁卯,金主如东京温汤。遣高庆裔、韩昉册命刘豫为皇帝,国号大齐,都大名府。
八月,辛未朔,浙西安抚大使司置参谋、参议官各二员,俸赐视杂监司。自是诸路以为例。
壬申,诏:“福、建、温、台、明、越、通、泰、苏、秀等州,有海船民户及尝作水手之人,权行籍定,五家为保,毋得发船往京东,犯者并行军法。”
癸亥,诏:“神武中军益选亲兵,通旧作六百人,更三番入直禁中,不隶禁卫所,命统制官辛永宗提举之。”
甲戌,诏:“日轮侍从一员,具前代及本朝关治体者一两事进入。”
初,朝散郎、知蕲州甄采,以得柔福帝姬闻于朝,会采为淮西都巡检使刘文舜所破,乃脱身从韩世清,卫送帝姬赴行在。时帝犹在温、台,先遣入内内侍省押班冯益、宗妇吴心儿往越州验视。戊寅,乃取人宫,封福国长公主。
庚辰,隆祐皇太后至自虔州,上出行宫门外奉迎,因历问太母所过守臣治状。后性恭谨,未尝毫发闻于朝廷。然喜饮酒,上以越酒不可饮,令别市醴,后使持钱往酤,未尝直取也。后在禁中,尝微觉风眩,有宫人自言善用符水咒疾可瘳者,或以启后,后曰:“又是此语,吾岂敢复闻也!此等人其可留禁中邪?”立命出之。
是日,拱卫大夫、福州观察使、承州、天长军镇抚使薛庆,及金人战于扬州城下,死之。
宗弼既屯六合县,欲自运河引舟北归,而赵立在楚,薛庆在承,扼其冲,不得进,宗弼患之。左监军昌自孙村来,见宗弼计事,欲会兵攻楚州。真、扬镇抚使郭仲威闻之,约庆俱往迎敌,庆以是月戊寅出兵,己卯,至扬州。仲威殊无行意,置酒高会,庆怒曰:“此岂纵酒时邪?我为先锋,汝当继后!”上马,疾驰去。平旦,出扬州西门,从骑不满百,转战十馀里,亡骑三人,仲威迄不至。庆与其下走还扬州,仲威闭门拒之。庆仓皇坠马,为追骑所擒。马寻旧路归承州,军中见之,曰:“马空还矣,太尉其死乎!”仲威弃扬州,奔兴化。知长驱攻承州,兵马钤辖王林出城迎敌,不胜,遁。承州破,金惧庆复归,遂杀之。
庆在承久,军食既足,不复敛取于民;王官自京师至者,馆谷甚厚,皆按格赋禄;官兵隶承州者,月粮时帛,举如令给之;至视其徒,是战士计日廪食,老弱计日受券而已。金人自浙归,大寨于天长、六合间,庆亲率众劫之,得牛数百,悉贱其估,分畀民之力田者。民怀其惠,亦赖其捍御以自固。敌假道于承以攻楚,庆不听,至是被害。庆起群盗,其众多骁隽敢斗。庆临敌勇,亦能以少击众。故庆死,承州遂破,楚势孤,卒无以抗敌,人皆惜之。讣闻,赠保宁军承宣使。
癸未,宣抚处置使张浚复取永兴军。
初,浚之西行也,帝命浚三年而后用师进取。及是金左监军昌与宗弼皆在淮东,约秋高南下。浚度宗弼必将侵东南,议以师分挠其势。召诸将议出师,都统制、威武大将军、宣州观察使曲端曰:“平原广野,敌便于冲突,而我军未尝习战,且金人新造之势,难与争锋。宜训兵秣马,保疆而已,俟十年乃可议战。”浚不听。
复以人言浸润,不能无疑,乃遣本司主管机宜文字张彬往渭州,以招填楚军为名,实欲伺察端意。彬至渭见端,问曰:“公尝患诸路兵不得尽合,及财物不足以供事。今张公之来,兵合财备,洛索孤军深入吾境,我合诸路攻之不难。今失不击,若尼玛哈并兵而来,何以待之?”端曰:“不然。兵法先较彼己,必先计吾不可胜与敌之可胜。今敌可胜,只洛索孤军一事;然彼兵技之习,战士之锐,分合之熟,无异前日。我不可胜,亦只合五路之兵一事;然将帅移易,士不素练,兵将未尝相识,所以待敌者,亦未见有大异于前日。万一轻举,脱不如意,虽有智者,无以善其后。又,自敌来侵,因粮于我,彼去来自如,而我自救不暇,是以我尝为客,彼尝为主。今当反之,精练士卒,按兵据险,使我常有不可胜之势,然后徐出偏师,俾出必有所获。彼所谓关中陆海者,春不得耕,秋不得获,则必取粮于河东,是我为主,彼为客,不一二年,必自困毙,因而乘之,可一举灭矣。”彬以端言复命。
先是吴玠以彭原之败,望端不济师,而端谓玠前军已败,惟长武有险可捍冲突,二人争不已。浚积前疑,卒用彭原事罢端兵柄,与宫观,再责海州团练副使、万州安置;统制官张中孚、李彦琪诸州羁管。陕西人倚端为重,及贬,军情颇不悦。
浚遂决策治兵,移檄河东左副元帅宗翰问罪;宣抚司干办公事万年郭奕力言不可,浚不从。乃以玠权永兴军路经略司公事,遂取永兴军。玠为功升忠州防御使。
丙戌,宁远军节度使、醴泉观使孟忠厚,乞蠲太母所过秋税,范宗尹曰:“顷已免夏税,若复蠲放,虑州郡经费有缺,必致横敛。”帝愀然曰:“常赋外科敛及赃吏害民,最宜留意。祖宗虽崇好生之德,而赃吏死徙,未尝末减。自今官吏犯赃,虽未加诛戮,若杖脊流配,不可贷也。”
己丑,诏通、泰镇抚使岳飞以所部救楚州。
时扬、承二镇已破,楚势亦危,赵立遣人告急,签书枢密院事赵鼎欲遣神武右军都统制张俊往救之,俊曰:“敌方济师,达赉善兵,其锋不可当。立孤垒,危在旦夕,若以兵委之,璧徒手搏虎,并亡无益”鼎曰:“楚当敌冲,所以蔽两淮,委而不救,则失诸镇之心。”俊曰:“救之诚是。但南渡以来,根本未固,而宿卫寡弱,人心易摇,此行失利,何以善后?”鼎见帝曰:“江东新造,全籍两淮,若失楚,则大事去矣。是举也,不惟救垂亡之城,且使诸将殚力,不为养寇自便之计。若俊惮行,臣愿与之偕往。”俊复力辞。乃命飞、立腹背掩击,仍令刘光世遣兵往援,毋失事机。
庚寅,诏:“景灵宫神御,自海道迎至温州奉安。”
金人欲发陵寝,河南镇抚使翟兴遣其子琮及统领官赵林率兵自河阳南城至巩县、永安军,邀击之,屡战皆胜,追奔至渑池而还。
九月,辛丑,建昌府路安抚大使兼知池州吕颐浩,请兵五万人分屯建康等处,“内建康府万五千人,太平州万人,池州二万人,饶州五千人。除参谋官刘洪道见管崔邦弼及李贵等兵约五千人,韩世清约六七千人外,乞朝廷贴足,付臣使唤。昔王翦伐楚,谓非六十万人不可,终如所料。杜充以五万人只守建康,犹不免败事。况本路上下近千里,多是紧要渡口,今臣乞兵五万,委为不多。”又言:“刘光世有部曲约二三万人,其势稍强,乃可弹压乌合之众。今臣素无部曲,非得知兵政统制官及正兵二万人,难以镇服众心。乞以神武前军统制王侄所部前军及诸臣巨师古、颜孝恭自隶。”又请招捕水寇邵青、崔增及赐诸军衣甲。诏赐枢密院见甲千副,本路上供经制钱四千万缗,米二十万斛,馀从之。
颐浩将行,见帝言:“臣自去国,不知金人之实,闻已渡淮北去。然金人多诈而难测,臣比经四明,见朝廷集海舟于岸上,是必为避敌备。夫避敌固当预办,然御敌之计,尤不可缓。臣料圣驾万一避敌,不过如永嘉及闽中耳。望鉴去岁敌骑追袭之事,选兵二万,分为二项,一项浙西,一项浙东。或据水乡,或扼山险,邀而击之,使将士戮力,如四明城下之战,则无不胜矣。万一敌不渡江,则愿宰执预为之计,俟来夏则遣北向,分二万由海道赴文登以摇青、齐,分二万由淮阳趋彭城以撼郓、濮。盖金人用兵,深忌夏月,我必乘其忌而攻之。故暑月用兵,臣前后屡陈此计。然安危治乱之要,尤在人主能察,愿留圣意。”
壬演,刘光世奏:“淮南诸镇,郭仲威溃散,薛庆身亡,赵立不知存亡,岳飞现在江阴军,不见赴镇,刘纲以所部渡江赴行在,散在南北岸作过。金人见留承州,臣遣王德渡江过邵伯埭,擒敌军四百馀人。”诏光世以所俘赴行在。既而德自天长引兵趋承州,不得入,斩所部左军统领官刘镇而还。
甲辰,太上皇后郑氏殂于五国城,年五十二。
乙巳,诏刘光世、岳飞、赵立、王林掎角逼逐金兵渡淮。
时金左监军完颜昌,围楚州已百馀日。镇抚使赵立,一日拥六骑出城,呼曰:“我镇抚也,首领骁将,其来接战!”南寨有二骑袭其背,立手夺二枪,俱坠地,夺双骑,将还;俄北寨中遣五十馀骑追立,立瞋目大呼,人马俱辟易。明日,立三帜邀战,立以三骑应之。伏发,立中飞矢,奋身突围以出,敌益攻之。
戊申,刘豫僭位于北京。初,军民闻豫至,杀金人,闭门拒豫。豫击而降之,遂即皇帝位,国号大齐,大赦伪境。
乙卯,金左监军昌攻楚州,守臣右武大夫、徐州观察使、楚、泗州、涟水军镇抚使赵立死之。
前一日,昌大进攻具临城,翼日,填濠将进,立率士卒御之。忽报敌进城矣,立笑曰:“将士不用相随,吾将观其诡计,且令其匹马只轮不返。”上城东门未半,飞砲碎其首。左右驰救之,立犹曰:“吾终不能与国破敌矣!可轝至三圣庙中,声言疾病祈祷,使敌不悟。”言终而绝,年三十七。然人闻其死,知城必破,失声巷哭不可止。众以参议官程括权镇抚使以守,敌益攻之。
己未,帝曰:“昨韩世忠进一马,高五尺一寸,云非人臣所敢乘。朕答以九重之中,未尝出入,何所用之,卿可自留为战备。”时世忠妻和国夫人梁氏言积俸未支,三省奏:“近惟隆祐皇太后殿下所积供奉物,计直供支;潘贤妃勘请已不给。”帝曰:“将帅,朕所委用,当厚恤其家,可特予之,馀人毋得援例。”
是日,金、均、房安抚使王彦,及桑仲战于平丽县之长沙平,败之。
仲既陷均、房,有窥蜀之志,拥众犯金州白土关,彦以官军保长沙平。仲故为彦部曲,以书请曰:“仲于公无所犯,愿假道入蜀以就食耳。”彦语寮佐曰:“吾知仲之为人,能驭士卒,轻财善斗,然勇而无谋,决为诸公破之。”乃遣统领官门立为先锋。立鏖战不胜,马陷淖,其子璋驰过,立呼之,璋不应而去。立骂贼不绝口而死,人心震恐。时官军才二千,粮且不给,或请少避贼锋,彦曰:“今敌在陕西,若贼至安康,则四川腹背受敌矣。敢有言避贼者斩!”遂率同统制王宗尹相为掎角,士皆争奋。贼张步骑,六道并进,彦执旗大呼麾士,士殊死斗,自辰及酉,贼大败,追至竹山县而还。仲遂据房陵。
仲之未败也,王辟在房州,与仲遥为声援,至是彦遣人招辟,辟遂降。彦欲造其营,众不可,彦曰:“我以诚待辟,辟虽诈,亦何能为!”遂肩舆至辟营,辟大惊,与其党皆听命。张浚承制以彦为左武大夫。辟后腰斩于兴元府。
辛酉,金安班贝勒都无帅杲卒。杲,太祖母弟也,后封辽王,谥智烈。
癸亥,知枢密院事、宣抚处置使张浚,以都统制刘锡及金人战于富平县,败绩。
初,浚既定议出师,幕客将士皆心知其非,而口不敢言,唯诸相应和。会帝亦以金人聚兵淮上,命浚出兵,分道由同州、鄜延以捣其虚。时权永兴军经略使吴玠已得长安,而环庆经略使赵哲收复鄜延诸郡。浚乃檄召熙河经略使刘锡、秦凤经略使孙渥、泾原经略使刘锜各以兵会合;诸路兵四十万人,马七万,以锡为统帅。浚又贷民赋五年,金钱粮帛之运,不绝于道,所在山积。
浚亲往邠州督战。金左副元帅宗翰闻之,急调宗弼自西京入关,与洛索会。我军行至耀州之富平,金人已屯下邽县,相去八十里。而洛索方在绥德军,众请击之,浚不可,乃约日会战,金人不报。书凡数往,洛索乃自绥德军来,移军与我军对垒,亲率数十骑,登山以望南师,曰:“人虽多,壁垒不固,千疮万孔,极易破耳。”浚犹遣使约战,金人许之;至期,辄不出兵,以为常。浚以洛索为怯,曰:“吾破敌必矣!”幕客有请以巾帼妇人之服遗洛索者。诸路乡民运刍粟者,络绎未已,至军,则每州县自为小寨,以车马为卫,相连不绝。
锡令诸将议战,玠曰:“兵以利动,地势不利,将何以战?宜徙据高阜,使敌马冲突,吾足以御之。”秦凤路提点刑狱公事郭浩亦曰:“敌未可争锋,当分地守之,以待其弊。”诸将皆曰:“我师数倍于敌,又前阻苇泽,敌有骑不得施,何用他徙!”
将战,命立故将曲端旗以惧敌。洛索曰:“彼绐我也。”是日,洛索选三千骑,蓐食,令扎哈贝勒率之,囊土逾淖,径赴乡民小寨,乡民奔乱不止,践寨而入,诸军惊乱,遂薄我军。锜身先士卒御之,自辰至未,胜负未分。金人更薄环庆军,他路军无与援者。会哲擅离所部,将士望尘起,惊遁,军遂大溃。哲旗牌未及卷,众呼曰:“环庆赵经略先走!”至邠州,乃稍定。金人得胜不追,所获军资不可计。
戊辰,金左监军昌急攻楚州,破之。
初,赵立之入城也,有徐州军民老弱仅数千,而胜兵居半,又有楚州将兵二千,四县民兵约五千,共不满万人。围城初,有野豆、野麦可以为粮,后皆无生物,有凫茨、芦根,男女无贵贱劚之。后为水所没,城中绝粮,至食草木,有屑榆皮而食者。徐州将士残暴,席势凌楚军,二州众不相能。立善弹压,使各效其所长,无敢校私隙。其后忿阋日闻,敌谍知之,然犹深忌立,疑其诈死,不敢动。无何,守者稍怠,徐人多溃围而去。敌用降人卫进言,专攻北壁,凡四十馀日,至是乃破。
始,立遣人告急,帝命浙西安抚大使刘光世督淮南诸镇往援之。东海李彦先首以兵至淮滨,扼敌不得进。高邮薛庆至扬州,转战,被执死。光世前军将王德至承州,其下不用命。扬州郭仲威按兵天长,阴怀顾望。独海陵岳飞屯三墪,仅能为援,而亦众寡不敌。敌知外援绝,攻围益急。
立家属先死于徐,其赴镇,以单骑入楚,后得女子知书者,使侍左右,读军中书记,城破而没。立为人木强,不知书,其忠义盖出天性;善骑射,容貌甚壮;不喜声色财货,月俸给皆取其半,与士卒同甘苦;每战,擐甲胄先登,有退却者,必大呼疾驰至其侧,捽而斩之,众畏服,亦乐为用。其视金人如仇,每言及,必啮齿而怒。常戒士卒,惟以杀金人为言,且自誓必死。
城破,州人扶伤巷战,惟民兵夺门而出,首领五万、石琦、蔚亨,号千人敌,皆得全。自金人南侵,所过名城大都,多以虚声胁降,如探囊取之,惟翼州坚守逾二年,濮州城破巷战,杀伤略相当,皆为金所惮。而立威名战功,咸出其上。
是役也,金锐意深入,会张浚出师围陕,宗弼往援之,又立以其军蔽遮江、淮,故金师亦困弊而止。议者谓立之功,虽张巡、许远不能讨云。
初,海州、淮阳军镇抚使李彦先,在韩世忠军;有李进彦者,犯罪流岭南,道为防送者所释,亦投世忠军。世忠之溃沭阳,彦先入海聚众,后有兵数千,与进彦分统之。至是进彦累官武节郎、閤门宣赞舍人、海州兵马铃辖。及楚州受围,彦先以舟师援赵立,与之刺臂之义兄弟。城破之日,彦先舟师犹在北神镇淮水中,前后扼于金人,不得去。金以楼船并力攻彦先,彦先所乘舟下碇石,急收不应。金人击之,彦先与其家皆死。时进彦在东海县,招集彦先馀众,后渡海至秀州,遂受吕颐浩节制。
冬,十月,庚午朔,张浚斩同州观察使、环庆路经略安抚使赵哲于邠州,遂责本司都统制、明州观察使、熙河路经略安抚使刘锡为海州团练副使,合州安置。
初,诸军既败还,浚召锡等计事。浚立堂上,诸将帅立堂下。浚问:“误国大事,谁当任其咎者?”众皆言环庆兵先生,浚命拥哲斩之。哲不伏,且自言有复辟功,浚亲校以楇击其口,斩于堠下,军士为之丧气,浚遂以黄榜放诸军罪。哲已死,诸将帅听命,浚命各归路歇泊。令方脱口,诸路之兵已行,俄顷皆尽。浚率帐下退保秦州,陕西大震。
辛未,宣抚处置使司参谋官王以宁言:“乞下诏幸蜀,俾敌人罔测乘舆所在。”帝曰:“诏令所以取信于民。自非必行之事,不可降诏,使民何所适从!”张守曰:“昨已降旨,令沿江储峙。”
秦桧自楚州孙村归于涟水军丁禩水寨。
初,金人以桧请存赵氏,执还燕山,既而从二帝之上京。上皇之遗金书请和也,桧与闻之。逮二帝东徙韩州,金主以桧赐左监军昌为任用。任用者,犹执事也。昌之提兵南下也,桧以任用随军,以计得与其妻王氏俱行。昌至淮阴,以桧为参谋军事,又以为随军转运使。及楚城破之三日,桧与王氏及臧获砚童兴儿、御史台街司翁顺及亲信高益恭等,以小舟至涟水军界,为禩逻者所得,将缚而杀之。桧曰:“我御史中丞秦桧也。”寨兵皆乡民,不晓其说,以为奸细,稍凌辱之。桧曰:“此中有士人,当知我姓名。”时王安道者为酒监,众呼示之。安道佯为识桧,长揖之曰:“中丞良苦!”众信之,乃不杀。翼旦,谒禩于军中,其下诸将招与饮,有副将刘靖者,欲杀桧而取其资,桧知而责之,靖不得发。桧遂泛海赴行在。
乙亥,金主至自东京。
癸未,帝谓辅臣曰:“闻城中百物贵涌,将士经此,寒苦可念。太母日馈朕盘飧,问内侍,云一免至直五六千,鹌鹑亦数百,朕知之,饬尚食勿进鹌、兔久矣。”范宗尹曰:“陛下恭俭如此,天下幸甚!”
甲申,言者论防海利害,有可虑者三,不足畏者三,大略谓:“海道风帆,瞬息千里,舟师猝至,势难支吾;又,出没示疑,牵制我师,扬旗伐鼓,中夜而至;我若惊溃,彼计得行;此可虑者三也。冒涉洪涛,敌众方病,乘其未定,易以进击;又,或为风阻,咫尺不前;港道回曲,加以泥泞,其隙易乘;此不足畏者三也。由是言之,无备则可虑,有备则弗畏。今莫若委沿海巡尉及民社,分地防扼。大抵海舟不能齐一,及其未集而击之,必可成功。”从之。
是日,金主命辽、宋诸官之降者,各上其本国诰命,等第换授。
乙酉,言者论:“三年天下之通丧,后世有从权夺服之举者,所以移孝为忠,徇国家之急也。而比来所起之士,多非金革之故,几习宣、政之风,如权邦彦为发运使、姜仲谦为湖北转运使,以至幕职之官,亦行起复。又有夤缘请托三省、枢密院而图起复者,此何理邪?欲望一切罢去,于以明人伦而厚风俗。”诏邦彦孝委催发诸路钱粮,应付行在大军支遣,其馀皆罢之。
庚寅,右正言吴表臣言:“臣向尝论奏,乞谕张浚,令提关陕锐旅疾速入援。伏计朝廷必屡已督促,然至今寂然,未有来耗,中外人情,不胜失望。臣伏念朝廷待浚之意亦至矣,浚之奏请,无有不行,浚之官属,推赏甚厚,盖望其竭力为报,缓急有助也。今冬候已深,敌情叵测,在浚臣子之心,亦岂遑安居!若不恤君父之急,于义如何?欲望更遣使臣,由间道相继督促张浚、曲端等,令统帅精骑,星夜前来应援,无使后时。若强敌深入,亦有后顾之虞。此事迫切,不宜缓者。”时朝廷犹未知浚败于富平,乃诏枢密院遣使臣二人趣浚入援。
初,浚既斩赵哲,以陕西转运判官孙恂权环庆经略使。或谓环庆诸将曰:“汝等战勇而帅独被诛,天下宁有是事?”参议军事刘子羽闻之,令恂阴图诸将,恂遂以败军斩统领官张忠、乔泽。统制官慕容洧与诸将列告于庭,恂叱之曰:“尔等头亦未牢!”洧,环州属户,其族甚大,闻此,惧诛,遂首以兵叛,进攻环州。浚命统制官张中彦、干办公事承务郎赵郴守渭州,二人皆曲端旧部曲,素轻刘锜;又,浚已还秦,恐金人至,不能守,乃相与谋逐锜而据泾原。锜至环州,与洧相拒。金以轻兵破泾州,次潘原县,锜留彦琪捍洧,亲率精锐赴渭州。锜至瓦亭而金兵已迫,锜进不敢追洧,退不敢入渭,遂走德顺军。彦琪以孤军无援,亦惧,遁归古原州。中彦、郴闻之,遂遣人诣金军通款。
甲午,伪齐刘豫遣尚书右丞相张孝纯册其母令人为皇太后,立其妾钱氏为皇后。钱氏,本宣、政间宫人,出为民婢,入豫家,有宠,托言吴越王後而立之。
丁酉,诏为赵立辍二日朝,赠立奉国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谥忠烈,官子孙十人,且令访其遗骸,官给葬事;后为立祠,名显忠。
己亥,河南镇抚司兵马钤辖翟宗率裨将李兴渡河,败金人于阳城县,遂进至绛州之垣曲。横山义士史准等以其众来附。兴归,以所部屯商州。
杜充自南京至云中,金右副元帅宗翰薄其节,不之礼,久而命知相州。
十一月,癸卯,诏曰:“吕公著、吕大防、范纯仁,皆盛德元老,同居庙堂,国势尊安,四裔顺服;而遭罹贬斥,久历岁时,尚拘微文,未获昭雪。朕经此时巡之久,益知致治之难,念兹老臣,是宜褒称。三省可检举速行褒赠,并其馀党籍臣僚,下有司责以近限,具名取旨施行。”
初,帝既下诏褒录元祐忠贤,而朝廷多故,有司未暇检举。及是帝谕大臣曰:“此事议论已久,终是行遣未尽。内中收得《元祐党碑》,即降出,令录所司,一一契勘褒赠。”遂追封公著鲁国公,谥正献;大防宣国公,谥正愍;纯仁许国公,谥忠宣;皆赠太师。
是日,建康府路安抚大使吕颐浩复南康军。
颐浩既驻军鄱阳,会建武军节度使杨惟忠有兵七千屯州境,颐浩请与俱。是月朔,官军至都昌县,后三日,遂渡江,入居南康军,分守要害。遣统制官巨师古以所部三千七百人救江州。是夜,贼众三万人至南康,与官军鏖战。颐浩及杨惟忠皆失利,引兵渡江避之,陈于北溪洲。翼日,师古引兵未至江州五十里而营,诘朝出战,遇伏,为所败,其众溃去,师古奔洪州。颐浩乃传檄王侄、韩世清会兵,未敢进。
甲辰,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赵鼎罢。
初,帝欲除神武副军都统制辛企宗为节度使,鼎以企宗非有军功,持不下,帝不乐,诏鼎累乞宫祠,可本职提举临安府洞霄宫,免谢罪。鼎既免,帝欲申前命,参知政事谢克家曰:“企宗非有大功,今骤命之,是使鼎得名,企宗得利,而陛下独负谤于天下后世也。”帝乃止。
乙巳,权尚书工部侍郎韩肖胄请复天地、日月、星辰、社稷之祀,事下太常。其后礼寺言:“自车驾巡幸以来,宗庙之祭,文虽省而义存,则岁所常行者,亦当姑存其意,而天地、社稷之祀不可辍。今裁定,每岁孟春上辛祈谷,孟夏雩祀,季秋及冬日至四祀天,夏日至一祀地,孟冬上辛祀感生帝,立冬后祭神州地祇,春秋二社及腊前一日祭太社、太稷,并于越州天庆观设位,免玉与牲,权用酒脯。乃依方色奠币,以辅臣为初献,礼官亚终献,宗室奏告,并常服行事。”从之。
丙午,秦桧入见。
初,桧发涟水军寨,权军事丁礻异令参议王安道、冯由义辅行,前二日至行在。桧自言杀监己者,夺舟来归。朝士多疑之者,谓其与何、孙傅等同被拘执,而桧独还;又自燕至楚二千八百里,逾河越淮,岂无讥诃之者,安得杀监而南行!就令达兰纵之,必质妻属,安得与王氏俱归!唯范宗尹、李回素与桧善,力荐其忠,乃命先见宰执于政事堂。翼日,引对,桧言:“如欲天下无事,须是南自南,北自北。”遂建议讲和,且乞帝致书左监军昌求好。
是日,通、泰镇抚使岳飞自柴墟镇渡江。
金左监军昌既得楚州,有经营南渡之意,乃攻张荣鼍潭湖水寨。金人屡攻荣,阻湖淖,不得进。及是天寒水深,遂并力攻其茭城,荣不能当,焚其积聚而去。金人进攻泰州,飞以泰州不可守,弃城去,率众渡江,屯江阴军沙上。
丁未,朝请郎、试御史中丞致仕秦桧试礼部尚书,赐银帛二百匹两。范宗尹等进呈桧所草国书,帝曰:“桧朴忠过人,朕得之,喜而不寐。”桧请以本身合得恩泽授王安道、冯由义官,寻并改京秩,而舟人孙静亦补承信郎。始,帝虽数遣使,然但且守且和,而专与金人解仇议和,则自桧始。
壬子,日南至,帝率百官遥拜二帝。自渡江至是,始有此礼。
丙辰,金左监军昌破泰州。时昌有渡江之意,欲耕地而守,遂亲率万人下泰州而屯之。
己未,金人破通州。
辛酉,伪齐刘豫改元阜昌。豫初僭立,止用天会之号。至是奉金命,乃改之。
甲子,建康府路安抚大使吕颐浩,乞益兵讨李成,帝曰:“颐浩奋不顾身,为国讨贼,群臣所不能及。但与贼相距,不度彼己,容易轻进,此其失也。今兵既少衄,须令且持重,急遣王侄引兵助之。”范宗尹曰:“颐浩意欲更得韩世忠兵马为助。”帝曰:“若遣韩世忠提全军,破贼有馀力;但敌骑尚在江北,未可遽行。”李回曰:“成敢拥众跨江跳梁,正倚金人南侵,朝廷不能遣发大兵。若陛下亲御六师,移跸饶、信间,则成败胆矣。”帝曰:“朕日夜念此不少置,决意须亲征。俟敌骑稍北,遣世忠先行,朕继总兵临之。先以赏招携其众,许归自新,则成必易擒,亦不欲多杀士众也。”
丙寅,诏神武前军统制王侄以本部万人速往吕颐浩军策应。
是月,宣抚处置使张浚,自秦州退军兴州。
初,浚兵既溃于富平,金人以所得陕西金币悉归河东帅府。会张中孚、赵彬送款于金人,知慕容洧叛,乃遂引兵而西,走秦凤路。马步军副总管吴玠自凤翔走保大散关之东和尚原,权环庆经略使孙恂由陇关入秦,与浚会。金人至渭州,得其情实,乃入德顺军。浚闻敌人德顺,遂移司兴州,簿书辎重,悉皆焚弃。
浚之出师也,干办公事、朝请郎杨晟惇力言其不可,浚不从,晟惇乃求行边,不随幕下。及是来见浚,浚稍以诸事委之。晟惇言:“金人必欲举川、秦,然后归国。不若引兵金、洋一带,俟敌骑既去,然后收复川、陕,事乃永定。”浚虽不用其说,然已置陕西于度外矣。起复朝议大夫、知兴元府王庶亦来,见浚计事,力陈保奏之策。众议不同,庶请归持馀服。
浚之自邠南归也,将士皆散,惟亲兵千馀人自随,其属官皆惧。有建议当保夔州者,参议官刘子羽曰:“议者可斩也。宣抚司岂可过兴州一步!系关陕之望,安全蜀之心。”干办公事谢升亦言不当远去,请筑青阳潭左右四关、六屯,浚以为然,乃劾异议者,遣子羽单骑至秦州,访诸将所在。时敌骑四出,道阻不通,将士无所归,忽闻子羽在近,宣抚使留蜀口,乃各引所部来会,凡十数万人,军势复振。浚哀死问伤,录善咎己,人心粗安。
或谓吴玠:“宜移屯汉中以保巴蜀。”玠曰:“敌不破我,讵敢轻进!吾坚壁重兵,下瞰雍甸,敌惧吾乘虚袭其后,此保蜀良策也。”诸将乃服,时玠在原,军食不继,凤翔之民感其遗惠,相与夜负刍粟输之;玠亦怜其远意,悉厚赏以银帛,民人益喜。敌怒,遣兵伏渭南,邀而杀之,又令保伍相坐,犯者皆死,而民益冒禁输之,数年然后止。
十二月,庚午,交趾郡王李乾德请入贡,诏却之。
辛未,金左副元帅宗翰,命诸路州县同以是日大索南人及拘之于路;至癸酉,罢籍客户,拘之入官;至次年春,尽以铁索锁之云中,于耳上刺官字以志之,散养民间。既而立价卖之,馀者驱之夏国以易马,亦有卖于蒙古、室韦、高丽之域者。时金既立刘豫,复以旧河为界,宗翰恐两河陷没士庶非本土之人,逃归豫地,故有是举。
丁丑,金陕西都统洛索卒,后赠金源郡王,谥庄义。
己卯,诏户部进钱万缗,奉隆祐皇太后生辰。
时帝以太后诞日,置酒宫中,从容语及前朝事。后曰:“吾老矣,幸相聚于此,它时身后,吾复何患,然有一事当为官家言之。吾逮事宣仁圣烈皇后,求之古今,母后之贤,未见其比。因奸臣快其私愤,肆加诬谤,有玷盛德。建炎初虽尝下诏辨明,而史录所载,未经删定,岂足传信后世?吾意在天之灵,不无望于官家也。”帝闻之惕然。其后更修神宗、哲宗两朝《实录》,盖张本于此。
癸未,诏:“监司、守倅,并以三年为任。”
乙未,神武右军都统制张俊为江南路招讨使,进解江州之围,且平群盗,事急速者许便宜。
时李成乘金人侵略之馀,据江、淮六七州,连兵数万,有席卷东南之意,使其徒多为文书,符谶,幻惑中外,朝廷患之。至是闻金不渡江,帝乃止饶、信之行。范宗尹因请大将讨成,故有是命。仍令前军统制王侄、后军统制陈思恭、镇抚使后飞皆属俊。
诏:“招讨使位宣抚使下,制置使上,著为令。”
翰林学士汪藻言:“古者两敌相持,所贵机会,此胜负存亡之分也。金师既退,国家非暂都金陵不可;而都金陵,非尽得淮南不可。淮南之地,金人决不能守;若为刘豫经营,不过留签军数万人而已,盖可驱而去也。淮南近经兵祸,民去本业,十室而九,其不耕之田,千里相望,流移之人,非朝夕可还。国家欲保淮南,势须屯田,则此田皆可耕垦。臣愚以为正二月间,可便遣刘光世或吕颐浩率所部招安人马过江,营建寨栅,使之分地而耕,既固行在籓篱,且清东西群盗,此万世一时也。”疏奏,未克行。中兴后言屯田者,盖自此始。
是岁,行在大军月费见钱五千馀万缗,银帛、刍粟在外,而诸养兵之费不与焉。
红巾贼屡犯均州,知武当县、奉议郎王焕率邑人保山寨。贼军大至,或劝之使遁,焕曰:“使吾有此心,则不能与邑人来此矣。”遂与一家俱死。后录其家一人。
伪齐刘豫立陈东、欧阳澈庙于归德府,封东为安义侯,澈为全节侯,取张巡、许远庙制,立为双庙以祀之。
初,徽猷阁待制洪皓,与右武大夫龚璹持命至太原,金令其阳曲县主簿张维馆伴。留几岁,金遇使人礼益削。是岁,始遣皓、璹至云中。时通问使、朝奉郎王伦、閤门宣赞舍人硃弁已被拘,伦、皓因以金遣商人陈忠,密令通问两宫。已而左副元帅宗翰召皓等遣官伪齐,皓力辞不可,宗翰怒,命壮士拥以下,执剑夹承之,皓不为动。傍贵人唶曰:“此忠臣也!”止剑士以目,为跽请,宗翰怒少霁,遂流递于冷山,与假吏沈珍、隶卒邱德、党超、张福、柯辛俱。流递,犹编窜也。云中至冷山行两月程,监军希尹使诲其八子。
是岁,金渤海万户大托不嘉北归,过淮,与知军张涣饮于舟中,因语及册立刘豫事,托卜嘉叹曰:“某,辽之大臣,渤海之大姓,曩者大金见招,许以开国辽东,累载从军,披坚执锐,今求一郡之安,亦不可得。豫不过山东郡守,势孤而降,乃当是任,岂不负我哉!”涣,孝纯从子也。
宋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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