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 832篇诗文

树密云萦岸,池遥水际空。芰开方吐镜,蘋动欲含风。
渐映沙汀白,微分渚叶红。金波宜共赏,仙棹一宵同。


隐居

鸱夷革屈沉了伍胥,江鱼腹葬送了三闾。数间谏时,独醒处,岂是遭诛被放招伏?一舸秋风去五湖,也博个名传万古。

村居

新分下庭前竹栽,旋篘得缸间茅柴。娩壬弹鸡,和根菜,小杯盘曾惯留客。活泼剌鲜鱼米换来,则除了茶都是买。

茅舍宽如钓舟,老夫闲似沙鸥。江清白发明,霜早黄花瘦,但开樽沉醉方休。江糯吹香满穗秋,又打够重阳酿酒。

枫林晚家家步锦,菊篱秋处处分金。羞将宝剑看,醉把瑶琴枕,没三杯著甚消任。若论到机深祸亦深,却不是渊明好饮。


太行、王屋二山,方七百里,高万仞。本在冀州之南,河阳之北。

北山愚公者,年且九十,面山而居。惩山北之塞,出入之迂也。聚室而谋曰:“吾与汝毕力平险,指通豫南,达于汉阴,可乎?”杂然相许。其妻献疑曰:“以君之力,曾不能损魁父之丘,如太行、王屋何?且焉置土石?”杂曰:“投诸渤海之尾,隐土之北。”遂率子孙荷担者三夫,叩石垦壤,箕畚运于渤海之尾。邻人京城氏之孀妻有遗男,始龀,跳往助之。寒暑易节,始一反焉。

河曲智叟笑而止之曰:“甚矣,汝之不惠。以残年余力,曾不能毁山之一毛,其如土石何?”北山愚公长息曰:“汝心之固,固不可彻,曾不若孀妻弱子。虽我之死,有子存焉;子又生孙,孙又生子;子又有子,子又有孙;子子孙孙无穷匮也,而山不加增,何苦而不平?”河曲智叟亡以应。

操蛇之神闻之,惧其不已也,告之于帝。帝感其诚,命夸娥氏二子负二山,一厝朔东,一厝雍南。自此,冀之南,汉之阴,无陇断焉。


杨朱之弟布,衣素衣出。天,解返。其狗不,迎之。杨布之。杨朱:“子矣,子亦犹是也。向者使汝狗白往黑来,哉?”


杨子之邻人亡羊,既率其,又请杨子之竖追之。杨子曰:“嘻!亡一羊何 追者之众?”邻人曰:“多歧路。”既,问:“获羊乎?”曰:“亡之矣。” 曰:“奚亡之?”曰:“歧路之中又有歧焉。吾不知所之,所以也。”杨子戚 然变容,不言者移时,不笑者竟日。门人之,请曰:“羊贱畜,又非夫子之有, 而言笑者何哉?”杨子不答。

心都子曰:“大道以多歧亡羊,学者以多方丧生。学 非本不同,非本不一,而末异若是。唯归同一,为亡得丧。子长先生之门,习 先生之道,而不达先生之况也,哀哉!”


项王军壁垓下,兵少食尽,汉军及诸侯兵围之数重。夜闻汉军四面皆楚歌,项王乃大惊曰:“汉皆已得楚乎?是何楚人之多也!”项王则夜起,饮帐中。有美人名虞,常幸从;骏马名骓,常骑之。于是项王乃悲歌慷慨,自为诗曰:“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歌数阕,美人和之。项王泣数行下,左右皆泣,莫能仰视。

于是项王乃上马骑,麾下壮士骑从者八百余人,直夜溃围南出,驰走。平明,汉军乃觉之,令骑将灌婴以五千骑追之。项王渡淮,骑能属者百余人耳。项王至阴陵,迷失道,问一田父,田父绐曰“左”。左,乃陷大泽中。以故汉追及之。项王乃复引兵而东,至东城,乃有二十八骑。汉骑追者数千人。项王自度不得脱。谓其骑曰:“吾起兵至今八岁矣,身七十余战,所当者破,所击者服,未尝败北,遂霸有天下。然今卒困于此,此天之亡我,非战之罪也。今日固决死,愿为诸君快战,必三胜之,为诸君溃围,斩将,刈旗,令诸君知天亡我,非战之罪也。”

乃分其骑以为四队,四向。汉军围之数重。项王谓其骑曰:“吾为公取彼一将。”令四面骑驰下,期山东为三处。于是项王大呼驰下,汉军皆披靡,遂斩汉一将。是时,赤泉侯为骑将,追项王,项王瞋目而叱之,赤泉侯人马俱惊,辟易数里。与其骑会为三处。汉军不知项王所在,乃分军为三,复围之。项王乃驰,复斩汉一都尉,杀数十百人,复聚其骑,亡其两骑耳。乃谓其骑曰:“何如?”骑皆伏曰:“如大王言。”

于是项王乃欲东渡乌江。乌江亭长檥船待,谓项王曰:“江东虽小,地方千里,众数十万人,亦足王也。愿大王急渡。今独臣有船,汉军至,无以渡。”项王笑曰:“天之亡我,我何渡为!且籍与江东子弟八千人渡江而西,今无一人还,纵江东父兄怜而王我,我何面目见之?纵彼不言,籍独不愧于心乎?”乃谓亭长曰:“吾知公长者。吾骑此马五岁,所当无敌,尝一日行千里,不忍杀之,以赐公。”乃令骑皆下马步行,持短兵接战。独籍所杀汉军数百人。项王身亦被十余创。顾见汉骑司马吕马童,曰:“若非吾故人乎?”马童面之,指王翳曰:“此项王也。”项王乃曰:“吾闻汉购我头千金,邑万户,吾为若德。”乃自刎而死。王翳取其头,余骑相蹂践争项王,相杀者数十人。最其后,郎中骑杨喜,骑司马吕马童,郎中吕胜、杨武各得其一体。


沛公军霸上,未得与项羽相见。沛公左司马曹无伤使人言于项羽曰:“沛公欲王关中,使子婴为相,珍宝尽有之。”项羽大怒曰:“旦日飨士卒,为击破沛公军!”当是时,项羽兵四十万,在新丰鸿门;沛公兵十万,在霸上。范增说项羽曰:“沛公居山东时,贪于财货,好美姬。今入关,财物无所取,妇女无所幸,此其志不在小。吾令人望其气,皆为龙虎,成五彩,此天子气也。急击勿失!”

楚左尹项伯者,项羽季父也,素善留侯张良。张良是时从沛公,项伯乃夜驰之沛公军,私见张良,具告以事,欲呼张良与俱去,曰:“毋从俱死也。”张良曰:“臣为韩王送沛公,沛公今事有急,亡去不义,不可不语。”

良乃入,具告沛公。沛公大惊,曰:“为之奈何?”张良曰:“谁为大王为此计者?”曰:“鲰生说我曰:‘距关,毋内诸侯,秦地可尽王也。’故听之。”良曰:“料大王士卒足以当项王乎?”沛公默然,曰:“固不如也。且为之奈何?”张良曰:“请往谓项伯,言沛公不敢背项王也。”沛公曰:“君安与项伯有故?”张良曰:“秦时与臣游,项伯杀人,臣活之;今事有急,故幸来告良。”沛公曰:“孰与君少长?”良曰:“长于臣。”沛公曰:“君为我呼入,吾得兄事之。”张良出,要项伯。项伯即入见沛公。沛公奉卮酒为寿,约为婚姻,曰:“吾入关,秋毫不敢有所近,籍吏民封府库,而待将军。所以遣将守关者,备他盗之出入与非常也。日夜望将军至,岂敢反乎!愿伯具言臣之不敢倍德也。”项伯许诺,谓沛公曰:“旦日不可不蚤自来谢项王。”沛公曰:“诺。”于是项伯复夜去,至军中,具以沛公言报项王,因言曰:“沛公不先破关中,公岂敢入乎?今人有大功而击之,不义也。不如因善遇之。”项王许诺。

沛公旦日从百余骑来见项王,至鸿门,谢曰:“臣与将军戮力而攻秦,将军战河北,臣战河南,然不自意能先入关破秦,得復见将军于此。今者有小人之言,令将军与臣有郤……”项王曰:“此沛公左司马曹无伤言之;不然,籍何以至此。”项王即日因留沛公与饮。项王、项伯东向坐,亚父南向坐。亚父者,范增也。沛公北向坐,张良西向侍。范增数目项王,举所佩玉玦以示之者三,项王默然不应。范增起,出召项庄,谓曰:“君王为人不忍。若入前为寿,寿毕,请以剑舞,因击沛公于坐,杀之。不者,若属皆且为所虏。”庄则入为寿。寿毕,曰:“君王与沛公饮,军中无以为乐,请以剑舞。”项王曰:“诺。”项庄拔剑起舞,项伯亦拔剑起舞,常以身翼蔽沛公,庄不得击。

于是张良至军门见樊哙。樊哙曰:“今日之事何如?”良曰:“甚急!今者项庄拔剑舞,其意常在沛公也。”哙曰:“此迫矣!臣请入,与之同命。”哙即带剑拥盾入军门。交戟之卫士欲止不内,樊哙侧其盾以撞,卫士仆地,哙遂入,披帷西向立,瞋目视项王,头发上指,目眦尽裂。项王按剑而跽曰:“客何为者?”张良曰:“沛公之参乘樊哙者也。”项王曰:“壮士,赐之卮酒。”则与斗卮酒。哙拜谢,起,立而饮之。项王曰:“赐之彘肩。”则与一生彘肩。樊哙覆其盾于地,加彘肩上,拔剑切而啖之。项王曰:“壮士!能復饮乎?”樊哙曰:“臣死且不避,卮酒安足辞!夫秦王有虎狼之心,杀人如不能举,刑人如恐不胜,天下皆叛之。怀王与诸将约曰:‘先破秦入咸阳者王之。’今沛公先破秦入咸阳,毫毛不敢有所近,封闭宫室,还军霸上,以待大王来。故遣将守关者,备他盗出入与非常也。劳苦而功高如此,未有封侯之赏,而听细说,欲诛有功之人。此亡秦之续耳,窃为大王不取也!”项王未有以应,曰:“坐。”樊哙从良坐。

坐须臾,沛公起如厕,因招樊哙出。沛公已出,项王使都尉陈平召沛公。沛公曰:“今者出,未辞也,为之奈何?”樊哙曰:“大行不顾细谨,大礼不辞小让。如今人方为刀俎,我为鱼肉,何辞为?”于是遂去。乃令张良留谢。良问曰:“大王来何操?”曰:“我持白璧一双,欲献项王,玉斗一双,欲与亚父。会其怒,不敢献。公为我献之。”张良曰:“谨诺。”当是时,项王军在鸿门下,沛公军在霸上,相去四十里。沛公则置车骑,脱身独骑,与樊哙、夏侯婴、靳强、纪信等四人持剑盾步走,从郦山下,道芷阳间行。沛公谓张良曰:“从此道至吾军,不过二十里耳。度我至军中,公乃入。”

沛公已去,间至军中。张良入谢,曰:“沛公不胜桮杓,不能辞。谨使臣良奉白璧一双,再拜献大王足下,玉斗一双,再拜奉大将军足下。”项王曰:“沛公安在?”良曰:“闻大王有意督过之,脱身独去,已至军矣。”项王则受璧,置之坐上。亚父受玉斗,置之地,拔剑撞而破之,曰:“唉!竖子不足与谋。夺项王天下者,必沛公也。吾属今为之虏矣!”

沛公至军,立诛杀曹无伤。


公子魏昭王安釐王异母弟。昭王安釐王即位公子信陵君。

公子人,下士 ,士不肖,皆谦礼交,不敢富贵士。士以此千里食客三千。当是时,诸侯公子,多,不敢加兵十余年。

隐士曰侯嬴,年七十,家贫,大梁夷门监者公子,往厚遗。不肯受,曰:“修身洁行十年,监门公子财。”公子于是置酒,大会宾客。坐定,公子从车骑虚左,自迎夷门。侯摄敝衣冠直上载公子上坐,不公子公子执辔愈恭。侯又谓公子曰:“市屠中,原枉车骑过之。”公子引车入市,侯,见朱亥,俾倪微察公子公子颜色愈和。当是时,宗室宾客满堂,待公子举酒;市人皆公子执辔。从骑皆骂侯。侯公子不变,车。至家,公子上坐宾客宾客皆惊。酒酣公子起,为寿前。侯公子曰:“日嬴公子!嬴夷门报关者公子枉车骑自迎嬴,人广坐中,不宜有所过公子过之。嬴公子公子车骑市中,过客公子公子愈恭。市人皆小人,公子长者,能下士

于是罢酒,侯

公子曰:“所过屠者朱亥,此贤者,世屠间。”公子往,,朱亥复谢公子怪之

安釐王二十年,秦昭王长平军,又进兵围邯郸)公。惠文王弟平原君夫人,公子书,王使军晋鄙十万。秦王使使者王曰:“吾攻旦暮诸侯敢救,必移兵。”王恐,使人止晋鄙,实持两端观望平原君使冠盖相属公子曰:“所以自附婚姻公子高义急人之困邯郸旦暮降秦救不至,安在公子急人之困公子降秦,不怜公子?”公子患之王,宾客辨士说王万端。王畏秦。公子

公子不能得之于王不独生亡,宾客车骑百余赴秦军,与死。行夷门,见侯所以死秦军辞决行,侯曰:“公子勉之!老不能从。”公子里,心不,曰:吾所以待侯生,天死,一言半送我,我所失?”复引车还,。侯笑曰:“公子。”曰:“公子喜士,有难,他端赴秦军譬若肉投虎,何功之有?然公子公子不送,以是公子恨之复返。”公子再拜。侯屏人间语曰:“嬴晋鄙兵符常在王内,如姬,出入王内,。嬴如姬人所杀,如姬资之三年,自王求报父仇,能得。如姬公子公子使仇头,敬进如姬如姬公子死,无所未有公子一开口如姬如姬许诺得虎符夺晋鄙军,北救西却秦,此五霸。”公子如姬如姬兵符公子

公子行,侯曰:“在外,主令有所不受便国家。公子合符,晋鄙不公子兵,必危臣客屠者朱亥可与俱,此人士。晋鄙大善;不,可使于是公子曰:“公子畏死?何?”公子曰:“晋鄙嚄唶宿将,往恐不,必当杀是以畏死?”于是公子朱亥。朱亥笑曰:“市井鼓刀屠者公子所以报谢以为小礼无所用。公子,此效命。”公子公子过谢。侯曰:“宜从,老不能,公子行日以至晋鄙军之日北乡自刭公子。”公子行。

代晋鄙。晋鄙合符,疑之,举手公子曰:“十万上,国重任。单车来代何如哉?”。朱亥四十斤铁杀晋鄙。公子晋鄙军。勒兵军中曰:“父在军中,父。兄弟在军中,兄兄弟,归养。”得选兵八万人,进兵秦军。秦军解去邯郸平原君自迎公子界,平原君栏矢公子先引再拜曰:“自古人,未有公子!”当此时,平原君不敢自比于人

公子与侯,至军,侯北乡自刭

公子兵符杀晋鄙,公子亦自却秦,使公子


文帝之后六年,匈奴大入边。乃以宗正刘礼为霸上祝兹侯徐厉为棘门;以河内守亚夫为细柳,以备胡。

自劳。至霸上棘门,直驰入,以下骑送迎。已而之细柳士吏甲,锐兵刃,弓弩,持满。天子先驱至,不得入。先驱曰:“天子且至!”军门都尉曰:“令曰:‘中闻令,不闻天子之诏。’”居无何,至,又不得入。于是乃使使持:“吾欲入劳。”亚夫乃传言开壁门壁门士吏谓从属车骑曰:“约,中不得驱驰。”于是天子乃辔徐行。至营,亚夫持兵揖曰:“胄之士不拜,请以礼见。”天子为改容式车,使人称:“皇帝敬劳。”成礼而去。

既出门,群臣皆惊。文帝曰:“嗟呼,此真矣!霸上棘门,若儿戏耳,其固可袭而虏也。至于亚夫,可得而犯邪?”称善者久之。


正义高祖初定天下,表明有功之臣而侯之,若萧、曹等。 太史公曰:古者人臣功有五品,以德立宗庙、定社稷曰勋,以言曰劳,用力曰功,明其等曰伐,积日曰阅。封爵之誓曰:“使河如带,泰山若厉,国以永宁,爰及苗裔。”始未尝不欲固其根本,而枝叶稍陵夷衰微也。

余读高祖侯功臣,察其首封,所以失之者,曰:异哉新闻!《书》曰“协和万国”,迁于夏、商,或数千岁。盖周封八百,幽、厉之后,见于《春秋》。《尚书》有唐虞之侯伯,历三代千有余载,自全以蕃卫天子,岂非笃于仁义、奉上法哉?汉兴,功臣受封者百有余人。天下初定,故大城名都散亡,户口可得而数者十二三,是以大侯不过万家,小者五六百户。后数世,民咸归乡里,户益息,萧、曹、绛、灌之属或至四万,小侯自倍,富厚如之。子孙骄溢,忘其先,淫嬖。至太初,百年之间,见侯五,余皆坐法陨命亡国,丰耗矣。罔亦少密焉,然皆身无兢兢于当世之禁云。

居今之世,志古之道,所以自镜也,未必尽同。帝王者各殊礼而异务,要以成功为统纪,岂可绲乎?观所以得尊宠及所以废辱,亦当世得失之林也,何必旧闻?于是谨其终始,表见其文,颇有所不尽本末,著其明,疑者阙之。后有君子,欲推而列之,得以览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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